徐崇几乎是疾跑着冲出公房,面色凝重,额角渗着细汗,连官帽都戴得有些歪斜。

“徐如!”

徐崇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药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爹。”徐如连忙起身,

用厚厚的布巾裹住罐耳,

小心翼翼地,

将滚烫的药汁,倒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温在热水里的青瓷碗中。

浓稠的药液注入瓷碗,深褐近黑,在碗壁挂上一层油亮的光泽。

“快!立刻送去含凉殿!亲手交给淑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宫女!”

徐崇语速极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官帽和衣袍,一边急促地吩咐,

“宫里刚来人急报,说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赏花时突然晕厥!”

“陛下震怒,传召所有当值太医即刻前往立政殿!”

“我走不开,”

“这药耽搁不得,淑妃娘娘那边每日都是这个时辰用药!”

徐如的心猛地一跳。

“爹,我……”徐如端着那碗滚烫的药,只觉得手心发烫,心头发虚,“我去送?这……合适吗?含凉殿的规矩……”

“顾不得那么多了!”徐崇打断她,眼神严厉中带着不容置疑,“药必须按时送到!”

“你是我的儿子,代表太医署送药,谁敢拦你?”

“记住,亲手交给含凉殿的掌事宫女翠浓,看着她端进去!”

“路上小心,碗烫,别洒了!”

“送完立刻回来,不许逗留!”

徐崇说完,甚至来不及再多看女儿一眼,

急匆匆地,随着前来传旨的内侍跑了出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太医署的甬道尽头。

空旷的廊下,只剩下徐如一人,

端着那碗仿佛重逾千斤的药汤。

徐如小心翼翼地,将青瓷碗放入一个特制的、内部有棉垫的提盒中,

盖上盖子,又检查了一遍是否稳妥。

徐如挺直了腰背,努力模仿着哥哥的样子,那种端方持重的姿态,

抱着提盒,向太医署外走去。

通往内宫的路,徐如并不熟悉。

她只能凭着大致的方向,沿着宫墙夹道前行。

宫墙高耸,

红墙金瓦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投下巨大的阴影,

让夹道显得幽深而压抑。

偶尔有巡逻的侍卫列队经过,

盔甲摩擦发出冷硬的声响,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徐如这个穿着太医署学徒服色的“少年”,

让徐如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抱紧了怀中的提盒。

每一次擦肩而过,都让她脊背绷紧,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越靠近含凉殿,守卫越见森严。

殿宇的轮廓逐渐清晰,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宠妃居所的奢华与气派。

殿门紧闭,只有侧门供人出入。

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高大、面容冷肃的带刀侍卫,

盔甲鲜明,眼神锐利如刀。

徐如刚踏上含凉殿前汉白玉铺就的台阶,

其中一名侍卫便“唰”地一声,横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站住!何人?何事?”

徐如心头一紧,连忙躬身行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回禀侍卫大哥,小人是太医署学徒徐如。奉太医令徐崇大人之命,前来为淑妃娘娘呈送安胎药。”徐如举起手中的提盒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