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片红云,又迅速褪去,变得苍白如纸。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想将自己藏起来,

心跳却如同失控的奔马,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震得徐如自己耳膜嗡嗡作响。

第106章 天塌下来了!

徐崇一回到家里,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太医令的做派。

甫一安顿下来,他便雷打不动地每日三次为徐如行针。

徐如膝上旧伤虽已大好,那场宫道罚跪留下的阴寒湿气,

却如同附骨之蛆,如果不在病愈之初就斩草除根,怕是之后会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祟。

此刻,徐如倚在临窗的榻上,薄薄的春衫下摆被撩起至膝上三寸,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和仍有些浅淡印痕的膝盖。

窗棂透下的天光,将她膝头微微的苍白映得有些透明。

徐崇凝神屏息,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根细若牛毛的金针,指尖稳得不见一丝颤动。

针尖悬在膝眼穴上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徐如的目光却不在膝上,也不在父亲肃然的脸上,而是穿过半开的支摘窗,牢牢锁在院中那道月洞门。

几乎是每日的固定时辰,哥哥的身影便会在那里倏然闪过。

徐矩步履极快,官靴踏在青砖上的声音短促而清晰,如同他此刻肩负的差事一般密不透风。

深青色的官袍下摆被步履带起,翻涌间,

徐如总能瞥见几点不易察觉的、已然干涸的墨渍,还有袍角沾染的、属于深夜御书房特有的、微凉而凝重的露水气息。

他像一道绷紧的弦,来去如风,只留下一个沉默而凝重的背影,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帝国权力中枢的疏离墨香。

徐如的心,便随着那匆匆一瞥,也跟着悬了起来。

陛下深夜回城,哥哥随即陷入如此繁剧,其中必有雷霆手段在酝酿。

“嘶”膝上骤然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瞬间扯回了徐如飘远的思绪。

徐崇正将一根稍长的银针稳稳刺入足三里穴,力道精准。

他抬眼看了看女儿瞬间蹙起的眉心和额角沁出的细汗,声音低沉:

“凝神。针随气走,你心神不定,这针便难达其效。”

话语里带着医者的严厉,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岂能不知女儿为何心神不宁?

那温泉山庄后萦绕在她眉宇间的轻愁,

还有每每提及“御前侍墨”时眼中闪过的惊惧,都让他这做父亲的揪心。

徐如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空荡荡的月洞门收回,落在膝头密密麻麻的银针上。

寒光点点,映着她眼底的挣扎。

哥哥那句“让裴肃帮忙斡旋御前之事”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舌尖翻滚,烫得她几乎要说出口裴肃已经知道了!

在谢家那氤氲着硫磺气息的温泉池里,他什么都知道了!

然而,那画面一旦清晰起来,便是铺天盖地的羞窘。

温热的水汽,猝不及防的惊呼,

自己仅着湿透里衣的狼狈,

以及裴肃那双骤然撞入、瞬间由惊愕转为深沉的眸子……

还有他贴在自己耳边,那带着灼热气息、低沉而危险的低语:“别叫,是我……”

甚至是他最后那句带着奇异满足和调侃的:“原来你是……我真的不是断袖。”

每一个细节都让她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仿佛此刻仍能感受到那池水的滚烫和他身躯靠近带来的压迫感。

这样的情形下识破身份,叫她如何启齿?

又如何,向父兄描述那令人窒息的暧昧与裴肃眼中毫不掩饰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话到嘴边,终究被更深的羞怯和一种莫名的慌乱死死压了回去,只化作喉间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正当徐如心乱如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榻边垂下的流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