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顿了顿,补充道,“比在御书房对着墨锭发呆强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徐崇一拍大腿,油乎乎的手指差点戳到汤碗里,
“药庐好啊!清净!安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有满屋子的药材香气养人!”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你就安心在那儿待着,那些个劳什子贵人啊、陛下啊......呃......”
徐崇突然意识到失言,猛地刹住话头,心虚地左右瞟了瞟,仿佛“陛下”两个字会从房梁上掉下来砸到他似的。
徐崇赶紧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掩饰性地用力咀嚼。
膳厅里一时只剩下碗筷轻碰和徐崇略显夸张的咀嚼声。
徐如看着父亲这副如释重负又杯弓蛇影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又往上翘了翘。
徐如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轻轻吹着气。
“对了!”徐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军情,猛地放下筷子,力道之大让碗碟都“哐当”轻响了一声。
他倾身向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又夹杂着惶恐的神情:“如儿,你猜今儿下值前,谁......谁来找我了?”
徐如被他吓了一跳,汤匙停在唇边,疑惑地看着徐崇。
“是裴寺卿!裴肃!”徐崇几乎是气声说出来,还紧张地再次左右张望,仿佛裴肃会从屏风后面突然转出来。
“他......他竟然!亲自!亲自递了张帖子给我!”
徐崇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烫金压花的精致请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好像那是什么易碎的贡品。
“喏,就这个!说是后日休沐,在裴府设个寻常小宴,请太常寺下辖各署的几位同僚......聚聚。”
徐崇特意强调了“寻常小宴”四个字,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寻常”,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乱麻。
徐如拿起请柬看了看,裴肃的名字写得遒劲有力,确实是他的亲笔。
徐如有些不解:“裴大人设宴,爹去便是了。为何如此......紧张?”
“哎呀!我的傻如儿!”
徐崇一拍桌子,急得差点站起来,他指着请柬,痛心疾首,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出来,
“寻常小宴?你懂什么!这些个高门大户的‘寻常’宴请,那才最不寻常!谁知道席间会有什么?万一......万一有那些个穿红着绿、扭来扭去的歌姬舞姬呢?”
他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甩着水袖扭腰的动作,动作笨拙得差点带倒凳子,
“那场面!乌烟瘴气!有碍观瞻!简直......简直有辱斯文!爹一把年纪了,倒不怕什么,就是怕万一喝多了两杯,失仪于人前,丢的可不只是我这张老脸,更是咱们徐家的门楣,还有......还有你哥在国子监的体面啊!”
徐崇说得声情并茂,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被妖娆舞姬环绕、丑态百出的场景,一脸悲壮。
徐如看着父亲那副杞人忧天、如临大敌的样子,
再配上那滑稽的扭腰动作,
终于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袖子掩住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笑!你还笑!”徐
崇老脸一红,佯怒地瞪了徐如一眼,随即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总之,后日爹去赴这鸿......呃,寻常宴。你,就乖乖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你那膝盖,”
徐崇指了指徐如的腿,
“表面是好了,可内里还得养!不能久站,更不能久走!听见没?就在房里看看医书,养养精神,等着爹给你带......带点裴府的好点心来!”
徐崇努力想安抚女儿,但“点心”二字说得毫无底气,显然心思还在那可能出现的“妖娆舞姬”上。
徐如好不容易止住笑,眼珠转了转,放下袖子,露出一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