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一把推开汤碗,汤水溅出少许,烫得他嘶了一声,也顾不上疼,继续哀嚎,

“你是没看见他那张脸!那笑!看着和气,心里指不定怎么记恨你爹我呢!”

“完了完了!我这太医令的官帽怕是要保不住了!说不定......说不定还得连累你们兄妹!”

“不行!我得赶紧去赔罪!现在就进宫!负荆请罪!”

徐崇说着就要往外冲,被徐如死死拉住:

“爹!您冷静点!您现在这样怎么进宫?先喝汤!然后去太医署当值!赵总管真要计较,您躲在家里也没用!”

徐如连哄带吓,总算让徐崇稍稍冷静了一点,

勉强坐下来,端起那碗醒酒汤,

视死如归般地灌了下去,被辛辣的姜味呛得直咳嗽。

一碗热汤下肚,似乎驱散了些寒意,但心里的恐慌丝毫未减。

“赔罪!必须赔罪!”

徐崇抹了把呛出来的眼泪,又开始在屋里转圈,

“送什么好?银子?赵总管不缺!药材?宫里什么好药没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敞开的樟木箱子,猛地扑过去,

在里面一阵更疯狂的翻找,嘴里念念有词,

“我记得......我记得有一支!当年你爷爷留下的!说是能吊命的百年老参!虽然干巴了点......放哪儿了?!”

终于,他从箱子最底层,扒拉出一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落满灰尘的长条盒子。

徐崇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须发皆张、但确实干瘪发黑、卖相极其不佳的人参。

“就是它!”徐崇眼睛放光,像捧着救命稻草,

“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年份足!药性烈!送给赵总管,给他补补身子,压压惊!他老人家伺候陛下劳心劳力,正需要这个!”

他手忙脚乱地把人参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又对着铜镜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抓起他那件袖口还带着两块油渍的官袍就往身上套。

“爹!您真要去?”徐如看着父亲怀里那包“宝贝”,

再看看他那副惨不忍睹的尊容和油渍官袍,只觉得眼前发黑。

“必须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徐崇系着歪歪扭扭的腰带,眼神决绝,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卧房,

留下徐如对着那碗洒了一半的醒酒汤和满地狼藉,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今日的太医署,气氛格外诡异。

太医令徐崇大人,

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头发勉强束在官帽下,却仍有几缕桀骜不驯地翘着,

官袍皱巴巴的,

尤其是两个袖口,那两块深色的油渍在浅青色的官袍上格外扎眼。

他坐在自己的公案后,怀里像是揣了个刺猬,时不时就要伸手进去摸一下,

确认那支宝贝人参还在,

眼神飘忽,对着下属递上来的脉案和药方,半天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徐大人?徐大人?”

负责药库清点的王医正捧着册子,第三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看这上月的黄连损耗......是否要补充些新货?”

“啊?哦!补!补!该补就补!”

徐崇猛地回神,胡乱在册子上签了个名,笔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

签完名,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人参。

王医正看着那签名和徐崇魂不守舍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下了。

旁边几位同僚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徐大人这是怎么了?

昨夜乔迁大喜,莫非是......

纵欲过度?

不对啊,徐家二郎不也......

众人看向不远处药柜前正在认真核对药材的徐如(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