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卿有心了。”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份名单,朕会……慢慢看。”
他特意加重了“慢慢看”三个字,目光落在徐矩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看来徐卿在国子监,不仅督促学业,这‘慧眼识珠’的本事……也是日益精进了。”
徐矩只觉得一股凉气从领口钻入后背,浑身不自觉的一哆嗦!
徐矩强作镇定,深深低头:“臣……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嗯。” 皇帝似乎满意了,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退下吧。好好‘督促’你弟弟的学业。北境军报上那个寒湿痹症的方子……朕等着看他的‘小慧’。”
“臣……遵旨!臣告退!”
徐矩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般退出了御书房。
直到走出宫门,被料峭的晚风一吹,
他才惊觉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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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书房,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徐崇和徐矩父子俩,如同两尊即将喷发的火山,
脸色阴沉地坐在书案两侧。
而被他们“拎”到书房中央的徐如,
则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小鹌鹑,缩着脖子,抱着那本《神农本草经》,大气不敢出。
“说!今天在御书房!到底怎么回事!”徐崇率先发难,声音因为后怕而有些变调,
“淑妃娘娘......你怎么敢……怎么敢训斥娘娘?!你是不是嫌你爹和你哥的命太长了?!啊?!”
“爹……我……我当时……”
徐如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把淑妃闯进来哭诉、自己情急之下“医者本能”爆发训斥她不爱惜身体的过程复述了一遍,末了带着哭腔,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陛下后来还……还夸我了……”
“夸你?!”徐崇的声音陡然拔高,差点破音,
“陛下夸你训斥妃嫔?!徐如!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那是夸吗?!那是催命符!是陛下在掂量我们徐家几斤几两!掂量够了就该下刀了!”
徐崇气得胡子直翘,感觉自己离当场心梗不远了。
“父亲息怒。”徐矩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打断了徐崇的咆哮。
他看向徐如,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小妹,陛下今日召见我,确实‘夸赞’了你一番。夸你……在专业领域胆识过人,心性纯正。”
徐如:“……”
她看着哥哥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和毫无温度的眼神,
实在无法将这“夸赞”,和好事联系起来。
“但正是这份‘夸赞’,”徐矩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在徐如心上,
“才是最危险的信号!它意味着,陛下对你的‘兴趣’,远超我们的想象!他把你当成了一件……有趣的、值得观察的器物!放在御前,既是对你的‘打磨’,更是悬在我们徐家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徐如的小脸瞬间煞白,抱着书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所以,”徐矩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从今日起,你在陛下面前,必须谨言慎行!收起你那些所谓的‘医者本能’!陛下问什么,你答什么!不问,绝不多说一个字!更不许再有任何逾越之举!哪怕看到陛下……呃,看到陛下龙体欠安,你也给我把嘴闭紧了!装哑巴!装木头!装鹌鹑!听明白没有?!”
“明……明白了……”徐如被哥哥的气势吓得连连点头,
感觉脖子上的无形枷锁又收紧了一圈。
悬壶济世的梦想,在皇帝的“兴趣”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徐崇看着女儿吓坏的样子,又心疼又焦虑。
他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徐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