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央摆着一口簇新、却散发着廉价桐油味的薄皮棺材。
棺材盖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棺材里,徐如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医佐青衫,直挺挺地躺着,脸色被徐崇特制的药粉扑得惨白泛青,嘴唇毫无血色,胸口不见丝毫起伏。
她嘴里含着徐崇昨夜神秘兮兮塞给她的“龟息丹”。
据徐崇拍胸脯保证:三天内不吃不喝不醒,脉息微弱如游丝,神仙来了也查不出是假死,就是醒来会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紧闭双眼,努力放空思绪,感受着身下硬邦邦的棺材板,鼻尖充斥着桐油和药粉混合的怪异气味,心里默默祈祷这场闹剧快点结束。
徐崇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袍子,在灵堂里背着手踱步,像只焦躁的困兽。
他时不时凑到棺材缝边,压低声音对着里面“挺尸”的女儿絮叨:
“如儿?如儿?还喘着气没?感觉怎么样?闷不闷?爹这药……应该管用吧?你可千万憋住啊!别打喷嚏!别放屁!实在憋不住……也给我咽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神经质地东张西望,生怕隔墙有耳。
徐矩则一身素色常服,端坐在灵堂一侧的太师椅上,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礼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脸色沉郁,眉头紧锁,不时抬眼望向紧闭的府门,眼神锐利如鹰,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谢则也早早来了,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腰间却还系着他那条标志性的宝蓝色腰带,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自发自觉地跪在棺材前充当“孝子贤孙”,手里拿着一沓粗糙的黄纸,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扔,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灵堂里的人听见:
“徐兄弟……一路走好……黄泉路上莫回头……缺啥少啥托个梦……谢大哥我……呃,烧给你……”
他烧得心不在焉,眼神总往棺材缝里瞟。
天色渐亮,晨光透过窗棂,给这诡异的灵堂增添了几分惨淡。
“老爷!大郎君!不好了!”
王墩突然脚步踉跄地冲进灵堂,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裴……裴寺卿来了!穿着官服!像是……像是刚从宫里冲出来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小的……小的拦不住啊!”
“什么?!”徐崇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劈叉了,
“裴肃?他……他怎么来了?还穿着官服?这……这还没到吊唁的时辰啊!”
他急得团团转,下意识就想往棺材后面躲。
徐矩猛地合上《礼记》,霍然起身,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父亲莫慌,我去应付。”
他大步流星地迎了出去。
谢则也“噌”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嘀咕道:“来得可真快……”
他下意识地挡在了棺材前面。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已如疾风般卷到了灵堂门口!
裴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果然穿着深紫色的太常寺卿官袍,但官帽歪斜,衣襟微敞,几缕汗湿的头发贴在光洁的额角,全然不见平日的温润端方。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
惊恐、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他一眼就看到了灵堂中央那口刺眼的棺材!
“徐如!”
一声嘶哑到变调的悲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猛地撕裂了灵堂的寂静!
裴肃像疯了一样,完全无视了迎上来的徐矩和挡在棺材前的谢则,跌跌撞撞地扑向那口薄皮棺材!
他的官袍下摆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形踉跄,却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口棺材!
“裴寺卿!请节哀!”徐矩脸色大变,疾步上前想拦住他。
“表舅!你冷静点!”谢则也急忙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