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我还活着?”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活着!活着!当然活着!我的宝贝闺女,你活得好好的呢!”
徐崇见她醒了,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连忙又喂了她几口温水,
“快漱漱口!臭丫头,可把你爹吓死了!躺了三天,臭得跟咸鱼似的!”
他嘴上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解药的药力也开始发挥作用。
徐如感觉麻木僵硬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饥饿感和浑身散架般的酸痛。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徐崇按住了:
“别动别动!先缓缓!谢小子!去!让张婶熬点最烂糊的米粥来!多加点糖!再让她弄点热水,给这丫头擦擦身子!臭死了!”
他毫不客气地指使着谢则。
谢则见徐如醒来,眼睛一亮,连声应着:“哎!我这就去!徐妹妹你等着!”
他像得了圣旨般,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城外,荒僻的乱葬岗边缘。
一口薄皮棺材被草草掩埋,堆起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土包。
没有墓碑,只有徐矩亲手插上的一根简陋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徐二郎之墓”。
仪式简单潦草得近乎敷衍。
徐矩对着土包深深三鞠躬,沉声道:“二郎……安息吧。”
王墩和几个小厮也跟着拜了拜,便默默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裴肃却如同钉在了原地。
他站在那小小的土包前,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凝固的悲伤雕塑。
晨风吹动他深紫色的官袍下摆,更显寂寥。
他死死盯着那块简陋的木牌,眼神空洞,里面翻涌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哀恸。
他缓缓地、缓缓地屈膝,竟是要对着那土包跪下!
徐矩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扶住他:“裴寺卿!使不得!您身份贵重,岂能……”
“他是我的……”
裴肃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带着浓重的哽咽,
“徐兄……让我……送他一程……”
他挣脱徐矩的手,执拗地、重重地跪了下去!
冰冷的泥土沾湿了他的衣袍下摆。
裴肃俯下身,额头抵在冰冷的土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了三天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再也抑制不住,
低低地、绝望地溢出,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
徐矩看着眼前这一幕,再想想家中刚刚“复活”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沉重的愧疚。
他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裴肃悲痛欲绝的背影,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哭声在荒凉的乱葬岗上空低回,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罢了,就让他……哭一场吧。
回城的路上,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裴肃如同行尸走肉,眼神空洞地跟在板车后面,对徐矩的安慰置若罔闻。
回到徐府,门口那两个宫人嬷嬷和内侍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是任务完成,回宫复命去了。
徐崇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儿子和裴肃回来,尤其是看到裴肃那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徐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愧疚、心虚、同情、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搓着手,迎上徐矩,压低声音问:“埋……埋妥了?”
徐矩沉重地点点头,目光扫过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裴肃,低声道:“裴寺卿……伤心过度。”
徐崇看着裴肃失魂落魄地从自己面前走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那空洞的眼神让徐崇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那句“裴寺卿,二郎他没死”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但徐矩仿佛看穿了父亲的心思,一把死死攥住了徐崇的胳膊!
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