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
让徐如感觉比皇帝的注视还可怕!
“太医署学徒徐如,”
徐矩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如同重锤,
“御前失仪,惊扰圣驾,体弱多病,不堪重任!”
完了!
徐如眼前一黑!
这是要革除学籍?
赶出太医署?
还是要下狱?
“然!”徐矩话锋一转,“念其年幼,又事出有因,且其父兄已受责罚。陛下格外开恩,命其……”
徐矩深吸一口气,仿佛念出这个旨意让他无比艰难:
“……命其戴罪立功!即日起,每日除回禀功课外,还需额外为朕配制缓解批阅奏章疲乏、提神醒脑之药囊!所用药材、配方、功效,需每日详细呈报!不得有误!”
徐如:“!!!”
徐崇:“!!!”
父女俩同时石化了!
徐崇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陛下这是要把徐如拴在裤腰带上了吗?!
第18章 望诊
次日。太医署。
徐崇穿着那身洗得发白、象征降职留用的浅青色官袍,踏入署衙大门时,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
有怜悯,有讥讽,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避之不及的疏离。
“哟,这不是咱们的徐‘前’医令吗?”太医丞王金水那胖脸上堆满了假笑,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毫不掩饰的奚落,“今日来得可早啊!看来降了职,精神头反倒更足了?”
王金水特意加重了“前”字。
徐崇脸色一僵,胸中气血翻涌,却只能强压怒火,低头拱手:
“王大人说笑了,下官……来办差。”
徐崇刻意用了“下官”自称,姿态放得极低。
“办差?好好好!”王金水阴阳怪气地笑着,指了指角落里堆积如山的药材,
“喏,库房刚送来一批待检的防风,有劳徐‘前’医令,仔细查验查验,看看有没有虫蛀霉变?这活儿,您经验丰富,最是合适不过了!”
这分明是将堂堂太医令(前)当成了最低等的药材库管使唤!
旁边几个平日里就与徐崇不对付的医官也凑上来帮腔:
“就是!徐医令……哦不,徐大人,您可σσψ得仔细点!这批防风可是要给宫里贵人用的,出了岔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听说您家那位‘体弱多病’的郎君,又得陛下‘恩典’,要每日为陛下配制提神药囊了?啧啧,真是圣眷优渥啊!不过……可千万别像上次在御前那样,再‘晕’过去咯!”
“哈哈哈!那可得小心!别配错了药,再把陛下给‘提’晕了!”
刺耳的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徐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克制住一拳砸在那张胖脸上的冲动。
他默默地走到那堆药材旁,蹲下身,开始机械地翻检,佝偻的背影写满了屈辱和苍凉。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回廊下,一身明紫官袍、面色沉凝的裴肃看在眼里。
朝堂上的风波余温未散,他被罚俸思过的旨意犹在耳边。
王晏、韦治两家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等着他再次“失态”,好给予更沉重的打击。
他若此刻为徐家出头,不仅会坐实“断袖”流言,
更会将自己和河东裴氏都拖入更深的漩涡,非但救不了徐家,反而会火上浇油!
他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下翻涌的心绪,
用最冷漠的姿态,从徐崇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
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的窘迫,也没听见那些恶毒的嘲讽。
徐崇察觉到裴肃的经过,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