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说完,轻轻拍了拍张蔷的手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对着车帘外吩咐:“停车。谢将军来辞行了。”

马车停稳。

谢则已牵着马走到了车旁。

他站定,对着马车躬身抱拳,铠甲铿锵作响:“臣,谢则,拜别皇后娘娘!谢娘娘亲临相送!”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从里面掀开。

徐如的面容出现在窗口,神色端凝,带着皇后应有的雍容与威仪,再无半分刚才与张蔷说话时的温和。

她看着谢则,声音平稳,带着皇后该有的勉励与期许:

“谢将军请起。将军此去,肩负社稷之重,陛下与本宫皆寄予厚望。望将军持节秉忠,整军经武,抚边安民,扬我大司马国威于西陲!”

“待将军凯旋之日,陛下与本宫,当亲设御宴,为将军贺功!”

“臣!谨遵娘娘懿训!定当竭尽驽钝,不负圣恩与娘娘厚望!”

谢则再次躬身,声音洪亮,斩钉截铁。

这既是臣子的承诺,也是对自己心志的再次确认。

就在谢则准备告退上马之际,一直坐在徐如身侧、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角的张蔷,猛地抬起了头!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一丝豁出去的勇气,完全无视了徐如刚才营造的“官方送别”氛围,对着车窗外急声道:

“谢……谢大哥!等等!”

在谢则和徐如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张蔷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座位底下拖出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靛蓝色粗布包袱!

那包袱体积惊人,被她抱在怀里,几乎挡住了她半个身子,显得颇为吃力滑稽。

她涨红着脸,费力地将那巨大的包袱从车窗递出去,塞向有些懵的谢则,语速飞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

“给……给你的!凉州苦寒,风沙又大!我……我赶着做的!里面是……是加厚的棉袍、护膝、手套……还有……还有我爷爷配的驱寒防冻疮的药膏!都……都用油纸包好了!你……你一定用得着!”

谢则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袱,又看看张蔷因为用力而憋红的脸蛋和那双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情意。

他愣住了。

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瞬间涌上心头,冲散了刚才的君臣对答带来的疏离感。

他没有推辞,也没有多问一句“为何”。

只是沉默地伸出双手,稳稳地、几乎是有些郑重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饱含着少女心意的包袱。

包袱入手的分量让他手臂微微一沉,

那感觉,远比圣旨和虎符更真实,更……烫手。

他将包袱小心地横放在马鞍前,用绳索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头,

目光掠过徐如平静无波的脸,最终落在张蔷充满期待和一丝忐忑的脸上。

谢则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对着张蔷,极其认真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向徐如,抱拳行礼,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皇后娘娘,凉州路远,战阵凶险,臣此去……唯以身许国,马革裹尸亦无悔!家中……家中诸事,万望娘娘……与徐大哥,代为照拂一二!臣……拜别!”

这番话,字字铿锵!

既是对皇后和徐矩的托付,更是对自己心志最彻底的剖白

以身许国,生死置之度外!

同时,那句“马革裹尸亦无悔”,何尝不是一种对过往的彻底告别?

以及对张蔷那份炽热情感的隐晦回应

我已放下,但前路凶险,生死难料,莫要等我。

说罢,谢则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

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沉重的甲叶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勒住缰绳,坐骑在原地踏了几步,扬起些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