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彼时的建兴是一年里最忙乱的时候,大量的宗族子弟、外派亲族、地方豪绅前来问安述职。
但她到底是在戒备森严的建兴里消失,何况身边还跟了十几个仆婢。
她不可能出什么事的。
但她的确没了生息, 浮在冰冷的水面上。
周杏溺毙的地方并不荒僻, 常有人经过那。
只要她呼救,一定会被听见。但偏偏那一天, 那里无人经过。
而跟在周杏身边的十几个仆婢,十几双眼睛竟看丢了一个五岁的幼儿。
他们找不到主子, 不敢回去禀报, 自作主张散开寻找。
他们最终找到了漂在水里的主子, 却已于事无补。
周三当晚便将他们全数处死。
周杏落葬后,秦斓不再见客, 她躲在幼女的房间里,以泪洗面。
甚至于日渐疯癫, 周三不允许任何人见她。
姜佩兮吃了多次闭门羹,但她仍时常往那去,她想见到秦斓。
直到周朔说:“秦夫人当下不好,等她稳定些,佩兮再去见也不迟。”
那时姜佩兮病殃殃的,一天两顿药弄得没胃口,人也懒怠。去看秦斓耗费她大半的精力,一场风寒拖了许久不见好。
周朔并不限制她的行动,但那时他的焦虑已无法掩藏。
他抚过她垂落耳边的碎发,幽暗的眸光落到她身上,指腹蹭着她的面颊,“也该爱惜些自己。佩兮,多保重些。”
他从不向她提出要求,也极少劝她做什么。
她年前病了场,昏睡好几天才醒过来,周朔的不安从那时开启,他总是盯着她看,沉默安静。
于是姜佩兮没反驳他的话,她想秦斓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丧女的悲痛。但不想再见到秦斓已经是两年后,她孤身站在女儿溺亡的水边。
深秋的时节,秦斓披头散发,赤足站在水边。
姜佩兮将她拽离岸边,却被她一番疯疯癫癫的话弄得心慌。
“佩兮,快离开。你以为周朔是什么好东西吗?别被他骗了。”
“他们已经把刀磨好了,你也会被他们杀死的。佩兮,快跑!”
他们短暂的接触很快被赶来的周氏族人打断,秦斓被周三强行带走,姜佩兮则难得看到周朔面色不愉的样子。
秦斓的话像是一根针扎进心里,姜佩兮避开视线悄悄去见了秦斓。
丧女的悲痛摧毁了端雅美好的女郎,她面色枯槁地跪坐在亡女的闺房。
紧闭的门扉被推开一道缝隙,昏暗的屋内漏进一抹阳光,照亮杂乱房间的一角。
见秦斓看向自己,姜佩兮轻声呼唤,“秦夫人。”
她的眸子完全浑浊,暗淡无光,此刻她笑了笑:“佩兮。”
她虽狼狈,但完全没有疯癫的迹象,明显是神思清明的。
姜佩兮走到秦斓身边,“秦夫人近日可好些了?”
地上散着亡女的衣物,秦斓垂眸将衣服捧到手里,将它们折叠好放到一边。
“好,一直都很好。”
“秦夫人上次……”
姜佩兮的话被打断,秦斓恻然笑了一声:“我要离开了。”
“去哪?”
“去见杏儿。”
姜佩兮愣了愣,她伸手去拉秦斓手里的衣物:“秦夫人,杏儿看到你这样,也会不安的。”
“佩兮,我要离开了。周朦已经答应我和离。”
“这是……为什么?”姜佩兮不可置信,周三和秦斓的感情很好,他们是少年相识,不像她和周朔完全就是盲婚哑嫁。
“这样他日后再娶方便啊。现在和离,他再娶也不会被骂。不然等我死后,他要另娶,还是得跟我和离。”
这是在讥讽周七,或者说是讥讽建兴。
姜佩兮听懂了她的话,却一时讷然,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的懦弱与无能深深扎在我心里,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