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侍卫陡然出声。

我瘫坐在地。

明明她就在我眼前，我却救不了她。

四肢百骸都痛，痛到颤抖，发冷……

刚刚还朝我笑的碧枝，此刻手臂垂在那里，了无生息，宛若一只断翅的蝶。

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血肉模糊。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温柔的声音：“皇夫，您不是最喜欢吃糖吗，吃了就不疼了……”

我原本打算今日就将她送出宫的。

明明，只差一步了……

姜月神情阴郁：“看到了么，她是因你而死！”

胸口像是又被猛地捅进了一把刀子，一阵剧痛从心底开始蔓延至全身，让我彻底无力支撑。

绝望与悲怆将我吞噬，眼前好像只有一个黑暗的无尽深渊。

她又看了眼碧枝，露出嫌弃目光：“真脏！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喂狗！”

我像是被水呛住，胸腔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倏地，喉中涌出血腥味，一口暗红的血喷薄而出。

我喘着粗气，抬眸看向姜月，声音沙哑至极。

“姜月，你总说我是妖怪，其实，你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恶鬼。”

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划过喉咙。

“我真后悔那日救了你，你就该死在那里才是！”

“是我让你救我的么？我求你了？”

她厌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每一处，像是一把刀子，要将我身上的揉一寸寸割下。

“池衍安，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你不过仗着自己是一个不会受伤的妖怪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神君，荒唐可笑！”

姜月狠狠将我甩开，我无力的趴在地上。

或许是太痛了，痛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我原本只打算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游医游历于天下，慢慢找寻回去的方法。

可禁不住姜月软磨硬泡，以及她口中为我描绘的那个大同天下。

我凭借着现代的医学知识，为她创建了天下最大的医学联会收拢民心。

又用医会赚到的资金为她招兵买马，劝降旧臣，替她想法子恢复民生……

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陪她走到如今。

可原来都是荒唐可笑之举……

我猛然响起，那道电子音说我“意外闯入”。

我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是个意外。

以往的回忆像是带刺的藤蔓一样缠绕在我心间，将那本就破碎的心撕扯的越发鲜血淋漓。

我不愿再与姜月多说任何一句话。

姜月显然也心系宋云策，对我的沉默早就不甚在意甚至感到厌烦。

走之前，她只扔下一句：“樊玉梨从南芜回来了，我会让她入宫见你。”

……

【池衍安脱离倒计时一天零十一小时】

长宁宫，我看着面前身着戎装的女人，死寂一般的心微动。

“玉梨，好久不见！”

她神色复杂地看我。

顿了顿，我又问：“郭璇呢？”

她与郭璇皆是我的至交好友。

初遇时，樊玉梨是无处伸冤的罪臣之后，郭璇是家破人亡双腿残废的商贾之女。

如今，樊玉梨成了姜月最器重的女将军，而郭璇则成了我任命的医馆掌权人。

在离开之际，若能再见这二人一面，亦算善始善终。

樊玉梨神色一僵，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拧眉反问：“听说你在宫中数次谋害宋云策？”

我没有想到，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质问。

心中刚刚泛起的暖意褪去，又是一片冰凉，我声音沙哑：“连你也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