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周围的人见他如见夜叉恶鬼。有几个甚至蹑手蹑脚的跑到了楼梯口。

“你来干什么!”

说话的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大波浪卷,神色圭怒。

李阎认出这是关焰涛的孙女,瞥了瞥嘴。

“看一眼姓关的死透没有?”

“你敢……”

她话音没落,李阎低头掠来,手掌抓住妇人的下巴撞在门上。发出嘭地一声。

“我不忌讳打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周雅雀无声。

那个叫阿灿的扫帚眉背过身去,脸朝墙皮罚站,鼻尖对着医院标语:“不准大声喧哗。”

李阎环顾一圈,嘴角勾起,朝地上空啐一口,他松开女人,推门要进。手忽地一顿,动作放轻了些。

“吱呦~”

蓝色的围帘裹住病床。嘟嘟的声音从仪器上传来。桌子上摆满了花篮水果,独间。

李阎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开帘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看到一张鼻子里插着管子,脸上骨皮粘连,骷髅似的枯槁脸。

可床上躺着的,是一个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人。只是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

关焰涛睁开眼,黑漆漆的瞳子瞥了李阎一眼,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来了。”

李阎看着老人,心里五味陈杂。

十二岁来广东,白鹤的擒拿,蔡李佛的棍棒,莫刘两家的短兵狮艺,李阎前后跟六位师傅学过艺。

外地人背白眼,带师投艺更是如此。可成艺于此,心中念旧。

十来年几次回老家,每次都跟哥几个埋怨。

南方佬性格不好,南方菜吃不惯,广东这边的师门兄弟不实诚,如何如何。

可那时候的李阎,十七八岁心里又憋着劲,想让这里的人给自己挑一个大拇指,念自己一个好。想让那些师门兄弟和老家那里一样,诚心诚意叫自己一声“大阎”。

真不在乎,真不喜欢,何必念念不忘。

那些纠结的少年心事,李阎已经一笑置之。可对这几个老家伙,还是又敬又恨。

他想问句好,到了嘴边,却不是太客气:

“这不活蹦乱跳的么?”

第八章 佯狂难免假作真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再不回广东。雷丫头可真有办法。”

他说到一半,又摆摆手:“啊,坐。”

关焰涛手撑床板坐了起来,他有抬头纹,眉毛稀疏,嘴角松弛,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我这次恐怕撑不过去。”

老人说完这话,两个人一时无言。

李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合拢,一语不发。

关焰涛无声地笑,嘴和下巴是一个黑漆漆的丁字形。看上去有点恐怖。

“回来,长住么?”

“馆都卖了,办完事就走。”

老人哦了一声,他端详着李阎,半天才长出一口气。

“到了今天,也只有和你说话,心里才痛快。”

顿了顿,他又说:“当初李成林初到广东拜馆,应当找我才对,为什么要找雷洪生呢?”

“我父亲先找的你,你的人太跋扈。”

李阎不咸不淡地说。

关焰涛不快地眯了眯眼睛:“我的人跋扈?嘿嘿,或许吧。”

他话头一转:“可你老子跟了雷洪生十年,结果呢?我不开口,李氏武馆,谁认?”

“对,你们……”李阎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错开脸去,语气阴森:“到我爸死也不认。”

关焰涛神色一凛,讷讷地说:“我九十岁还能吃两碗饭,你爹才四十几岁,走得冤枉。”

他还想说什么,嘴里一阵剧烈的咳嗽。他一边咳,一边伸出手指。

“枕头底下,你,咳,看一看。”

李阎掀开枕头,里面是火封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