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义一愣,想了半天,头低了下来。
白盏棠刚松了一口气,潮义猛地抬头拔枪扣动扳机,黑沉沉的子弹带着充斥整间书房的海腥味,贯穿了白盏棠的胸口。
“砰~”
潮义推开椅子,走到倒在血泊里的白盏棠面前。
“白先生,对不住了。”
白盏棠的嘴里不停吐出血沫子,半天才勉声说:
“我,我实在不明白~我替十三牙行仿造过账本,替府台戳穿过小妾私通的来信,这些人有理由灭我口,却没一个动手,我替你拆出有人要杀你的信,你却要杀我,这是何道理?”
潮义面无表情:“夫人要杀我的信,流传到我手下兄弟的耳朵里,有损夫人的声名。”
“你,你失心疯么,她要杀你。”
“是啊,是夫人要杀我,换作天保仔要杀我,我是不服的。”
白盏棠满脸的不可置信,那表情最终定格在潺潺流动的黑血当中。
潮义探了探白盏棠的鼻息,转身去拿桌上的信,挥手散去上面的油墨味道,一双灰暗的眸子里烛火的倒影。
“夫人,有心了。”
……
卧室里头,潮义的妻子杨氏搂着熟睡的女儿,外头一声枪响,她身子一抖,搂紧了怀里的女儿。
半天,外头有人声闹了一阵,还有擦地和拖动重物的声音,没一会儿,潮义推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不发一语。
半天,潮义摸上了自己妻子的手。
杨氏一睁眼,轻声道:“怎么了,当家的。”
“吵醒你了?”
潮义的声音比平常要低很多。
“没有,”她一撑床要坐起来:“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潮义按住了她:“不用,躺着你的,咱俩说会子话。”
潮义攥着杨氏的手:“你打十六就跟了我,我连身绸缎衣服也没让你穿过,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当家的,怎么了你,说什么呢?”
“……”
潮义哦了一声:“没事,睡觉。”
他脱了鞋,轻轻钻进被窝,手臂揽住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慢慢闭上眼睛,不多时,就传来轻微的酣声。
第三十九章 大屿山的新章
“无论如何,潮义的事,还是我来处理吧。”
李阎喝空了一壶酒,满脸通红。他心里忽然想到,从茱蒂到十夫人,自己好像滑落进某条深渊一去不复返了。
十夫人闻听,不置可否:“随你,对了,你在海上遭遇的那位天母使者,我倒是很想见一见。”
“额,这女人来历奇特,说话也不好听,不要见了。”
“哦?她说起过我,她都说我些什么。”
“疯言乱语,你真要听?”
“一定要听。”
“……”
“他说你,心肠狠毒。”李阎把毛巾扔进脸盆:“而且是个妒妇。”
十夫人听完,埋头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
“南洋海域上下几百年,无论天上圣母,保生大帝,还是扣冰辟支古佛。沿海神迹早已泯灭,这女人来历不明,你要小心她。”
李阎看的分明,最早她提起丹娘的时候,脸上和颜悦色,语气也平稳,可却透着一股凉飕飕的杀气,可等自己的话说完,十夫人语气中的那股子凉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放心,我会的。”
李阎点点头,十夫人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袖子掩着下巴大口咳出黏糊糊的血片。
李阎急忙站起来倒上一壶热水,用毛巾擦拭她的领口。
“天保,我啊……”十夫人惨笑道:“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李阎不禁默然,他对十夫人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和茱蒂不同,李阎对她没什么感情基础,十夫人对自己的依恋,只是来自天保仔,加上这个女人手段凉薄,李阎提防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