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您,怎么会?我。”

贾六口舌笨拙,话却听得明白,眼前这个透着熟悉和亲近的人才认下,他却说自己要死,这让贾六如何不惊慌失措。

秦城隍混不在意:“人凭五谷则生,缺五谷则死,野神凭香火而生,无香火则死,世人早记不得我秦城隍,我也早就当死。”

贾六伤心地哭泣,却把秦城隍惹厌了:“哭什么哭!伤病老死不过小事一桩,我有一桩差事要你去办,你且听我说来!”

他瞪着贾六:“清晨一大早,等公鸡打鸣,你就要进城去,在那胶州城中汇贤楼前蹲守,在门口找一个身背朱红剑匣的武官,找他讨十九两足称的黄金不要多,也不要少。”

贾六神色激动,却难得流利了一些:“官,官都生得凶,比山上的老虎狗熊还凶,怎么会把金子给我?何况十九两这么多,我不敢。”

秦城隍听了哈哈大笑:“好一个官比老虎狗熊还凶!你不要怕,当官的胸前纹着禽兽,却是针线缝的假禽兽!只能用来糊弄那些个愚民愚妇,绝伤不着你!你尽管去,拿着香案上这三支烧断的香去,理直气壮地要,便说是石桥河秦城隍向他讨的!”

说着,他神色一暗:“要来的十九两金当是个彩头,应你我父子一场,十九个月来的恩情。”

顿了顿,秦城隍又开口道:“这笔钱你拿着,是读书还是开个买卖店铺,你自己做主。他若给了你,你自来城隍庙里找我,若不给便罢了,不必纠缠,也回城隍庙来找我,你可记清了?”

贾六擦了擦眼泪:“记,记清楚了!”

“好。”

秦城隍点点头,摆了摆手:“去吧,我就坐在这儿等你。”

正值此时,一声嘹亮的鸡叫刺破夜空。

贾六自香炉里拔了三支烧到一半便因为质地低劣而熄灭的香线,推门走出城隍庙,一步三回头地进城去了。

第六十章 秦城隍(完)

“唉!孙千户!孙老哥!按照道理来讲,我们都是五品,我不该对咱们胶州千户所的这些个兵丁指手画脚,可你别怪话我说得直。你手下这些个兵啊,不中用啊。”

李阎和一名顶盔掼甲的武官勾肩搭背。

孙千户扯着嘴角,他多少有些顶不住这位李镇抚的死缠烂打,有心派几个熟水性的兵打发了去,可猪婆龙占据江浙水道人尽皆知。这时候哪有人乐意陪着李镇抚出海?

人家有王命在身,惹是惹不起,思来想去,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和李阎周旋,咬死牙关不肯撒嘴。

正是这时候,有兵丁通报,大营前头有公门的衙差来,姓张。还带着一个黑胡子老头,指名道姓要找李镇抚。说是去了驿站问过人不在,才到这儿来。

“叫他们进来。”

孙千户喊了一句。

李阎心念一动,他摆了摆手:“军营哪能什么人都进,人家是来找我的,我出去就是了。”

说罢,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虽然知道这事没有罢休,但能暂时告别这位李镇抚,孙千户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勾了勾手叫那进门传话的兵丁过来,压低声音:“我快顶不住了,这姓李的要是再跟我耗下去,你就在营里挑几个刺头和不合群的,统统送去陪他出海,听到没有?”

那兵丁眼珠一转,急忙答应一声才出了大帐。

李阎猜想得不错,大营门口站着的,是衙门口的张捕头,另一个人,却是陈跃武。

自那日陈跃武与李阎说了望海观音图的缘由,李阎便没再打过他的主意,却没想到今天他却找上门来。

“镇抚爷,您真在这。”

陈跃武身板昂扬,精神矍铄,两只筋骨分明的巨大手掌抱拳,满面的红光。

“陈老爷子,您这是想通了?”

李阎觉得陈跃武再来找自己,不太可能会有别的事。

“两条十二丈的封舟,人手粮食都压好了,镇抚爷愿意,随时可以出发。”

陈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