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宿,船上的人都没睡好,只听到船舱里桌椅板凳乱响,还有阵阵鬼哭狼嚎。

陈跃武端着一本诗经,带着西洋玻璃眼镜,偶尔有土渣木屑掉到桌子上。旁边的贵子揉了揉耳朵,把桌上的木屑擦干净,手指头一指上头:“老爷,要不您劝劝,别再出了人命。”

“劝什么?他那就是打给我看的。”

贵子揣着手笑道:“我倒不大心疼那小鬼,我心疼咱家这船,别再叫镇抚爷给拆了。”

陈跃笑了一声,把书放在桌上:笑骂道:“油嘴滑舌。娇儿怎么样。”

“喝了碗粥,睡了。”

陈跃武点点头:“镇抚爷叫咱把分红买了粮食赈灾这事,你往上说了没有?”

贵子正色:“说了,他们说知道了。”

陈跃武沉吟一会儿:“你说,大明朝这么多护送龙虎旗牌的将官,太乙阁为什么会盯上李镇抚呢?”

贵子笑道:“镇抚爷本领高强,太乙阁的高功也看重呗。”

“我看没这么简单。”

陈跃武目光闪了闪:“李镇抚去江西,走驿站比走水路还要快十天,他为什么非得走水路过浙江呢?”

贵子挠挠头:“这我哪知道啊。”

陈跃武看着贵子:“你说,龙虎山是不是要对浙江的……下手!”

贵子跟了陈跃武这么多年,也不是连话都听不懂,他当地一拍巴掌:“那是好事啊,浙江那两家人,头顶流脓脚下生疮,就是下一万次油锅也不解恨呐。”

“我就怕把咱们牵连进去。”

陈跃武想到望海观音图上六只鲜翠欲滴的柳叶,定了定神:“总之,太乙阁要咱汇报,咱如是汇报就是,到底如何,等到了浙江,我还得探探李镇抚的口风。”

翌日,龙虎山太乙馆。

清癯中年人像往常似的,向太乙阁中,诸位高功法师答奏天下外道祸事。

他抽出一张便签来:“大宁卫左司镇抚李阎,不日就将到达舟山港。他没要咱的银子,全拿去赈灾了,单据,陈跃武已经给了他。”

“这小子倒是滑。”

一名头发花白的高功法师冷哼道。

“甭管他拿钱做了什么,只要沾了这笔钱,就有破绽,就能办他。”

有一名法师阴恻恻地说。

易羽听了,问刚才说话那名法师:“那,请问守显师兄,咱为啥要办他?办了他谁给咱们送旗牌?”

那名法师一时语塞。他只记恨李阎在辽东和胶州惹出事端,杀了郭都监,还折颗曹都监的面子,可易羽这一问,他也没话说

易羽抖了抖袖子:“浙江舟山港,就是咱天师道头疼了十来年,猪婆龙那个舟山港?号称“陈不惹,柯不斗”的那个舟山港?”

清癯中年人躬身:“不错,正是那个舟山港。”

易羽琢磨了一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姓李的,也不知光指咱一家**祸不是,也该着别人倒霉一把了吧!”

第六十九章 陈不惹柯不斗?

曹永昌叫李阎一顿打得皮开肉绽,现在也下不了床。倒不是李阎公报私仇,事关女子名节,只抽打一顿便能了解,这还是有李阎的面子在。何况曹永昌这事的确是孟浪,也怪不得旁人。

“我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怎么死缠烂打的?”

查小刀给曹永昌抹着金疮药。

曹永昌一动不敢动,委屈巴巴地说:“我可没那个嗜好,人家因为我关禁闭,送个汤水聊表歉意,这点道义我得有啊!我当时是昏了头,才忘了叫门,也算我活该!这几天我糊里糊涂的,跟丢了魂似的。”

“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怎么还丢魂啊?”

查小刀虽然嘴上开着玩笑,可这些日子跟小曹厮混熟稔了,并不怀疑他的话。

用李阎的话来说,曹永昌这年纪还不知道女人的好处,只觉得赌牌九,听评话,是天底下最快意的事。

“唉!”曹永昌神色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