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谢泠,在?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之时朝身陷寒潭的她伸出一只手来。
她既爱她,视她为心?上的那一点朱砂鸿羽,舍不得她受一点苦,却又恨她让自己半生坎坷,偏要?她也受求而不得的苦楚。
崔妧是她曾经?求而不得的一点幻梦,也是她刺痛谢泠的一把匕首,她报复一般窥探谢泠的痛苦,哪怕她自己也并不好受。
如?此矛盾,如?此冷血,如?此苦痛组成了君诏。
君诏没有说话,崔妧已经?缓缓站了起来,她的痛苦在?此刻终于得到尘埃落定一般的答案,她沙哑着声音问道:“好受吗?陛下?”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眼前,被自己活生生逼死的感觉好受吗?我在?深宫中日夜煎熬的时候陛下你?也不好受吧?”
“我好后悔啊,”崔妧看向谢泠,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竟然没有把你?碎尸万段,竟然让你?再活了过来,不过没关系,一次不行我再杀你?一次、两次、三次!”
“君诏,我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亲眼看着她再死一次!”崔妧站直了身子,那张明?丽的脸在?此刻显得失控又扭曲,再也不复曾经?的矜傲明?艳。
君诏依然挡在?谢泠身前,听崔妧说话的这些时间里已将身上毒血逼了个将近四成出来,脚下一片漆黑血迹,已是能够勉强将手举起来。
“我只会死在?阿泠之前。”她似乎微微叹了口气,这声音带着无尽的低回,不敢回头见心?心?念念的人,也不愿再见眼前的人,于是低下头,看向手中之剑。
在?这一刻她眼睫微微垂落,那张向来锐利乃至昳丽清绝的脸上多?了两分说不出的决然安宁,是有别?于任何一刻的帝王,带着人间红尘气息的女子。
这样的神?色刺痛了崔妧,她几乎是浑身微微哆嗦了一下,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她的手高高举起,身侧所有刀剑已如?紧绷的弩箭蓄势待发,随时听候命令将这些人杀尽,就在?她举起的手将要?落下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伸手一只手将她手腕攥住。
“够了!”那声音带着微微的愠怒,在?洞窟当中突兀的响起。
谢泠支撑着岩壁缓缓站了起来,刚才似笑非笑宛如?窥探闹剧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冷然下去,如?同突然而来的数九寒天。
那是一双苍白?的属于女子的手,手上有伤没有缠上纱布,似乎是被什么动物抓咬,留下几可见骨的伤痕,从腕骨到手背的地方?隐隐青黑,能看见根根凸起的青筋如?虫蛇一般鼓起,而手掌一旁有着一道整齐血口。
此人应当是学过医的,在?暂时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将毒血放出来,只是此事极为血腥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阿俞.......”谢泠缓缓站直了身子,从君诏身后一步一踉跄的走了出来,带着微弱的叹,“你?终于出来了。”
崔妧微一挣扎身后那手便?松开了她,露出身后之人的真容,浅色的青色裙摆沾着些微泥水显得有些狼狈,一张脸少了畏畏怯怯的懦弱之态,显得五官更为清秀起来,几乎有一种沉淀过后的淡然。
难以想象那个蹭破了一点皮都要?红了眼睛没有主张的少女,是如?何能够自己用刀将手割至骨骼放血排毒。
总有人说谢俞不像谢家的女儿,谢泠天资聪颖不过二?十许的年纪便?是与朝中一群老狐狸相争也从来不落下风,做人做事都是滴水不漏,谢芷痴痴傻傻不作讨论。
谢俞比之谢泠就显得逊色太多?,她一直是胆怯又茫然的样子,对上任何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论文论武都显得中规中矩,从不惹眼,做事也只是勉强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