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钟书玉喉头哽咽,“没想到您会来。”
她还以为,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小玉,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周荪垂眼,那双向来凌厉,轻轻撇过,就能让课堂上所有人闭嘴的眼,此刻空洞无神,“我帮不了她,起码,能帮她主持一回葬礼。”
“倘若小玉在天有灵,会感激你的。”南宫慕羽道。
他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人,他拉着钟书玉往灵堂走,“我们去给小玉上柱香。”
钟书玉没有晚辈,灵前跪着她爹娘在别处借的小孩,还在甩鼻涕泡的年纪,在大人们的安排下,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人回礼。
敬完香,钟书玉绕过供桌,去看棺材里的自己。
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灰败着躺在棺材里时,她还是吓了一跳。
她以为,会跟睡着一样。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会跟睡着一样?
南宫慕羽用手挡住她的眼睛,轻声道:“去房间吧,伯父伯母还在等你。”
钟书玉身体一僵,她有些抗拒。
抗拒无效。
南宫慕羽带她进了房间,她的爹娘,早在这儿候着。
关上门,屋外的喧闹声隔在了另一个世界,屋内四个人,站在了对角线。
“爹、娘……”钟书玉强撑着他们唤,眼泪一颗颗滚落。
她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她告诉爹娘,她才是钟书玉,死去的人是南宫问雪,然后他们一家人继续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现实,她却像一个异世而来的幽魂,用最后的时间,与家人告别。
“小、小玉。”钟父呢喃着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陌生。
十八年的朝夕相处,哪儿是一晚上,就能接受的?
从换身的那一刻起,全变了。
“小玉,”钟母躲闪着迎上她的目光,又飞快错开,“我和你爹打算、打算卖掉铺子,去天阙。”
钟书玉皱眉:“你们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说这个?”
时光好似忽然来到一个月前,来到天阙的那个夜晚,她听到爹娘亲口说,他们选哥哥。
一换三,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她做了这么多,不就为了这个结果吗?
可为什么,会难过呢?
她张了张嘴,不死心道:“你们是担心赌场老板找你们麻烦吗?别怕,现在我们不用怕任何人,我会保护你们,还有他,他答应过,会护你们周全。”
钟书玉扯来一旁的南宫慕羽。
“不是。”钟父垂下眼,“我们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天阙那儿风景好,适合养老。”
他们在盛京待了几十年,哪儿能说走就走。
无非,是想逃避吧。
逃避女儿死去,变成另一个人,逃避当初在天阙说出的选择。
就当他们自私吧,他们想活,他们想儿子活。钟父钟母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做不到牺牲一切,陪女儿一起去死。
“盛京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南宫慕羽道,“我会让人接手铺子,钱会按市价折现给你们,另外,我会单独给你们一些钱,好让你们在天阙颐养天年。”
“这怎么好,我们已经很麻烦你了。”钟父道。
“不必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派人安排行程。”
“明日,小、”钟母飞速瞥了眼钟书玉,垂首道,“小玉下葬以后。”
“好,届时我会派车在城外接你们。”
三言两语,断掉了钟书玉的希望。
回到马车,钟书玉怒道:“你为什么要送他们走?他们是我在盛京唯一的亲人了,他们走了我怎么办?!”
“你没看出来吗?他们根本不想见你。”
“我……”
钟书玉哪里看不出来,她是不想承认。
“钟书玉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南宫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