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走到半路,伞坏了,淋了她一身雨。

后面,既没机会烘干,又没法换衣服,只好湿漉漉度过一整晚。

不会生病吧。

想法刚冒出苗头,一件外衫罩在了她的头上。

钟书玉从中扒拉出脑袋,瞧见韩云州还在闭目养神。

“穿上。”

他说。

是他的衣服。

玄色外衫略厚重,隐约能闻到皂荚香,还有一种很难说明的气味,不算好闻也不难闻,有点像冬日的针叶林,冷冽的松衫味。

穿上后,身体好受许多。

钟书玉长得瘦小,藏在宽大的衣衫中,似刚从外边带回来的小猫崽子一般。一根手指就能让她动弹不得,偏偏那双眼睛亮得出奇,湿漉漉地四处观察着。

“那个……”她纠结片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韩云州真开眼,锐利的视线刚瞥到钟书玉身上,她就低下了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屏风后。”

一开始钟书玉就觉得奇怪,他好像早就猜到屏风后有人,一直在找机会打探。

“脚印。”

“嗯?”

钟书玉低头看了看脚底,明白了。

她淋了一路雨,浑身湿透,每走一步路,都会留下一个湿脚印。南宫问雪的书房只点了一盏烛火,看不真切,唯有闪电划破天际时才能窥见一分。

若是寻常人,必不会注意到,可那是韩云州,十五岁时便能在魔族奸细老巢进进出出的男人,哪怕只有一瞬,也会引起他的注意。

“还有,伞柄。”

“啊?”这回钟书玉真没听懂。

韩云州道:“伞柄表面光滑,新伞会粗糙一些。”

钟书玉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家里穷,一把伞要用很多年,坏了就拿去修一修,伞柄都盘出包浆了,与新伞不能比。

这些东西心里知道就好,一旦点出来,会很尴尬。

仅凭这两点就能推断出屏风后有人,还挺厉害。

沉默了一会儿,钟书玉按耐不住,问:“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在神院修习三年,从未听说过什么换身秘术,南宫兄妹又刻意瞒着他,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在钟书玉身上找突破口。

韩云州眼都没抬:“你会说吗?”

“……”

当然不会。

离开时,南宫慕羽说得很清楚,她的爹娘还等着。这不是什么关心的话,是威胁,是明晃晃的告诉她,管好自己的嘴。

既然不说,问不问,又有什么意义?

吱吱呀呀的马车声中,很快到了七十二坊。

盛京就像一个大棋盘,最中央是皇城,四周是王孙贵族,越往边缘,越是穷苦的普通百姓。

中间几个坊名字好听,叫什么永安坊、永兴坊,到后面,达官贵人们懒得记,干脆以数字命名,数字越大,越偏僻,住的人也越穷苦。

七十二坊还算好,都是些做小生意的,家底不大,够过日子。

马车停在七十二坊最外围,那条街叫梧桐街,街口有一颗极大的梧桐树,每到秋日,树冠如烟火一般灿烂。

现在是春日。

马车停在梧桐树下,钟书玉脱下外套,叠好放在座位上,道:“多谢。”

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他的弟弟妹妹想害她,她还道歉,傻子一样。

罢了,钟书玉转身下了车。

“小玉。”韩云州喊住她,递过来一把伞。

雨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沁入骨髓有种难挨的寒意,他道,“带上。”

钟书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第 3 章

老旧的木门推开时,门轴处有吱吱呀呀的响声。

钟书玉尽可能轻地钻进院子,提起裙摆往房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