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和平时的许无患大不相同,沈若愚没能及时避开,她屏息凝神,听见许无患喃喃道:“娘,你可别怪我。”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乔羽,我没教好弟弟……”
“我亲手把弟弟送了进去……”
他突然以手掩面,再难发声。
沈若愚心脏紧随着许无患的动作而颤抖膨胀,知道自己无意间撞见了别人的伤心事,她咬唇悄无声息地往回走。
之前她听人以一种八卦的口吻分析过这件豪门秘辛。说许无患父亲早逝,母亲再嫁,他记恨继父、弟弟,年初更是亲手把弟弟送进监狱。
她信了这番话,还暗自感慨昔日旧友怎么面目全非到如斯境地。
求助许无患那天,她都做好了会被折辱一顿的准备。
可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沈若愚自己都觉得可笑。她身陷泥潭,难以自拔,还有心思为别人鸣冤。
她勉力找出一句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的话,最后化成一句:还好,许无患不是孤独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许无患,想起他清瘦的背影,纤长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瞳,和过分冷淡而显得有点倨傲的神情。
她以为许无患神通广大、只手遮天。
原来不是。
原来青年厚重官服下的也是支离破碎的疲惫与悲伤。
她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倘若当年她没有要求许无患退亲,倘若她不是那么傲慢,倘若她足够聪明,倘若两人顺顺利利地成亲,倘若……
打住。
她抿紧双唇:沈若愚,许大人岂是你能肖想的?
梦做到这里戛然而止,她睁开眼睛,看见许无患侧脸。
沈若愚伸手抚摸他额头上的疤,心想自己从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块疤是许无患小时候落下的吗?兄长说自己和许无患自幼相识,到底怎么回事?
天光大亮,沈若愚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没有人。
她依稀记得许无患走前说过自己要进宫查阅典籍。
她一边梳洗,一边整理昨晚的梦境。
沈若愚决定回沈府一趟,眼看朝堂风云剧变,她得知会父母一声,顺便问问自己和许无患的幼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