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和痛苦像岩浆一样在我血液内奔腾。
我突然想起沈闻天知道我孕时紧绷的身体,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了,就留下来吧。”
而在持剑划开我小腹时,他满脸是血笑着说:“这个孩子就不该出生。”
可稚子何辜!
想起未做完的虎头鞋,想起孩子在肚皮上鼓起的手掌,想起他在梦中虎头虎脑喊母后的样子......
我心中大恸。
“下雨了!你看朕说了会下雨的!”
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
而上天有感,降下大雨。
沈闻天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狂喜,飞也一样地向祭台冲来。
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雨萱,朕想开了!你愿意拿朕当历劫工具也随你!你讨厌贵妃朕就废了她!朕不再跟你怄气了,咱俩好好过日子…不!”
他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凄厉到不像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中满是绝望、痛苦和悔恨。
与此同时,火球从天而降,径直砸向祭台,将我尸体吞噬。
7
三公等朝廷重臣闯进大殿的时候,沈闻天正在给我梳头发。
我以为天降大雨时,我就会超脱飞升。
可天光只是亮起,但天门未开。
我只得跟着被险些被烧焦的尸身被沈闻天抱回寝宫。
“嘘。”
他回头以手抵唇,低声道:“不要说话,雨萱在睡觉。”
他脸上很平静,那副样子却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屋内安静许久,重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位高权重的丞相率先开口。
“陛下,现在全国各地都有天灾上报。黄河泛滥、云城瘟疫、西北大旱…您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是啊!您逼死皇后娘娘和国师,导致天降怒于大商,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给天下万民一个说法!”
“真是呱噪!”
沈闻天一甩袖,桌子上的瓶罐全部摔碎。
所有人噤若寒蝉。
随后,他弯腰小心翼翼整理着我的尸身,像在整理什么无价之宝。
我现在的样子极其恐怖。
二十余年来,我仗着天命之女的身份,帮助大商驱除天灾,免除兵祸,受伤无数。
曾经那些伤口都靠着天赐神药或者自身过硬的恢复能力硬生生熬过来。
可随着我的死亡,那些曾经的伤,又一次在这具尸体中显现出来。
沈闻天抚过我枯黄头发,发尾被火烧的焦黄弯曲,淡淡道:“这是承天三年,大旱不止,在祭祀求雨时被烧焦的。”
他低头虔诚吻过我泡的发白浮肿,没有指甲的手。
“这是为天佑五年,雨萱为平息水患自沉黄河,被鱼吃的。”
“身上的刀口是在蛮族侵犯大商边境时,在战场上伤的。”
沈闻天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那一桩桩一件件,有些事我都不记得,他却说的清清楚楚。
我讽刺一笑,抬头望天。
竟第一次庆幸天门依旧未开。
我若因心底还对沈闻天抱有感情而不能超脱成仙,那真是令人恶心至极。
但既不是对他还抱有感情,又因为什么呢?
而殿中,沈闻天突然话锋一转,厉声质问三公。
“雨萱这些年为大商做了这么多事,诸公哪位没受益?
你们说我逼死她,可你们呢!
你们说不能让神女把持后宫,过多沾染俗世权利,所以我拿走了她的凤印。
你们说国库吃紧,所以明明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朕却一次次逼她自伤......”
“够了!难道伤害亲子也是我们逼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