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筠哭笑不得,怪不得她每次见那些医师时,他们都神色困顿,哈欠连天,原来是利字当头,要钱不要命。
哭笑不得后,又一种欣喜、激动、心酸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沈青筠握着那个白玉瓷瓶,她喃喃道:“是不是我以后,能自由了?”
提到自由两个字,齐冷眼眸之中闪现一丝失落,但他很快垂首,掩盖住那丝失落,他从书案边拿过一个黑漆檀木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放着码的整整齐齐的金锭,还有翠玉和珍珠等物,齐冷将木盒自书案推到沈青筠面前:“这些,够你生活了。”
沈青筠看着黄灿灿的金锭:“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次去夏州,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而且,如果父皇病危,昌王或其他皇子登基,你必然会有危险。”齐冷道:“所以,你离开京城吧,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么?”
沈青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走?”
齐冷点了点头:“我明白沈谦父子还没伏诛,你心中或许还有遗憾,但我保证,如果我能得胜归来,我一定会杀了他们,就算我不能得胜,皇位落到其他人手中,我也会设法杀了他们,你无需心焦。”
沈青筠咬唇,她暗暗握紧手中的白玉瓷瓶:“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沈谦父子……”
她顿了顿,抬眸,一双清澈见底的如月双眸直视着齐冷:“齐冷,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让我走,不管你是当皇帝,还是当囚犯,我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齐冷颔首:“我知道。”
沈青筠再次强调:“我对于逃跑,可是非常有经验,我若走了,你就算想找我,也找不到了。”
齐冷只是重复:“我知道。”
“那你还让我走?”
“我以前给你的承诺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绝不阻拦,况且,放妻书已写……”齐冷抿唇,压抑住心中翻江倒海的难过和不舍:“我不能做一个不守信的男人,这样,不但你会看不起我,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
他苦笑:“若我以爱之名,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也不是爱了,絮絮,我理解的爱,是放手,让你自由。”
沈青筠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着细碎晶莹,她随手抓了一把龙眼大的珍珠,低低道:“全是金银珠宝,怎么连给的盘缠都这么俗不可耐。”
齐冷微微笑道:“因为我本就是个俗人。”
俗人,才会对她的离去感到伤心,感到难过,感到不舍。
他已经不愿再在这里呆下去了,生怕再呆下去,他会更加舍不得,他起身:“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不必来送我。”
沈青筠只是垂着眸,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才不会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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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青筠真的没有去送齐冷。
她只是趴在书案上,盯着那箱盘缠。
这里的钱财,不但够她这辈子生活,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够了。
屋外喧嚣鼎沸,她还听到李慎大着嗓门问齐冷:“殿下,怎么不见王妃?”
齐冷声音平静:“我不让她来送我,她一来,定然哭哭啼啼,舍不得我走,所以,还不如别来。”
李慎羡慕了:“殿下和王妃真是夫妻情深。”
屋内的沈青筠,因为齐冷这句话,不由噗嗤一笑,她呢喃道:“又给自己贴金,谁哭哭啼啼,舍不得你走了?”
面庞忽然有些湿,沈青筠一擦,居然是眼泪。
眼泪越擦越多,滴到盒中的金锭上,沈青筠啪的合上黑漆檀木木盒,她咬着牙:“才没有哭哭啼啼呢,才不会舍不得你走呢。”
她对着紧闭的轩窗外,说道:“你今日走了,我明日,不,今日晚上,我就离开京城,到时候,谁也找不到我。”
她要去过她最向往的日子,自由自在的,做一片飞絮,游历于山水之间,不再被任何人控制。
这一直是她十七年来最大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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