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冷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沈青筠又问:“你是不是答应了太子,保下邢国公?”
沈青筠实在是一个太过聪慧的女子,从太子的病倒,还有齐冷扔掉她手中兰花,她就能将一连串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慢慢想透其中关节,在她面前,齐冷都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所以齐冷又点了点头,沈青筠微微叹了口气:“不怪你举棋不定,太子对你实在太好。”
没有太子,齐冷能不能活到今日都不一定,更别提能执掌神武军了。
而在齐冷幼时,他亲生母亲都厌弃他,弟弟昌王更是瞧不起他,只有太子尽到长兄的职责,尽力照顾他,举荐他。
齐冷眸中浮现一抹痛色,沈青筠道:“可你还是背弃了太子,这又是为何呢?”
齐冷沉默了会,只道:“我背弃了太子,那是我一个人痛苦,可若放过了邢国公,就不止我一个人痛苦。”
被邢国公所害的芙蓉和桃花会痛苦,沈青筠也会痛苦,一个人的痛苦和千百人的痛苦比起来,齐冷选择前者。
沈青筠也不由沉默了,她问:“那太子,会原谅你吗?”
齐冷道:“数日前,我去见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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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齐冷刚被杖刑的第三日,他能从床上下地后,就让李慎将他扶到了东宫。
他要亲自去向太子请罪。
但缭绕的药汁烟雾中,太子只是轻微叹息着:“你何罪之有呢?”
齐冷又羞又愧:“我答应了皇兄,对邢国公的事守口如瓶,但是我又背弃了自己的诺言,是我对不起皇兄。”
太子道:“你虽背弃了我,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没有罪过,有罪过的,是我。”
齐冷跪在地上,背部的伤口让他疼得浑身发抖,但与他心中的难过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他不知该说什么,眼眶发了红,太子见状,咳嗽了两声,对李慎温声道:“李慎,扶定王回去吧,吾没有怪他。”
李慎不知该听谁的,一时之间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太子又咳了两声:“吾乏了,你们下去吧。”
说罢,他就侧躺下来,背对着齐冷,阖上双目,李慎一咬牙,还是依太子所言,将齐冷搀扶了回去。
自那之后,东宫闭门不出,齐冷也没见过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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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齐冷所言后,沈青筠心中轻叹,齐冷和太子的关系,恐怕很难回到从前了。
这并不是因为太子介怀齐冷的背叛,而是就如同太子所说,他没有怪齐冷,他怪的是自己。
一个道德感特别高的男人,一个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储君,在他为了舅父恳求齐冷隐瞒真相的时候,他所有的道德感都崩塌了,也就是说,他引以为豪,并且安身立命的东西,被他自己给毁了。
所以太子怎么可能不痛苦?
也就是在那时,太子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做不成圣人。
沈青筠问齐冷:“齐冷,你还坚持你原先的想法么?辅佐太子登基,然后你去边关,实现你的梦想?”
齐冷毫不犹豫,就答道:“是。”
沈青筠却踌躇了很久,才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梦想,是废除崇文抑武的祖训,驱逐胡人,以及改革军制,这些都需要心性坚定才能做到,今日太子可以为了邢国公,让你瞒下真相,来日,会不会为了其他大臣,不听你的劝谏?所以你的梦想,真的能实现么?”
太子的心,实在太柔软了,他根本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到时候齐冷劝谏,其他大臣以死阻止的话,太子会站在哪一边呢?
沈青筠不知道。
齐冷也垂眸,藏起眼中的情绪,他说道:“皇兄对我恩重如山,所以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沈青筠听罢,轻轻点了点头,齐冷忽道:“邢国公的事情……你会怪太子么?”
“不会。”沈青筠道:“和他无关。”
即使邢国公是太子的舅父,但她被慈幼局送给沈忌,那也与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