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再靠近了一点。

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隔得远些,他该听不见她在唱什么了。

他轻轻抱住她,像抱着这世界上最易碎的珍宝。

本来就不重的小丫头现在更轻,好像稍微松一点力气,就会被风带走。

可又不敢用力。

她身上那点微弱的生命力,好像稍重一些,就会被他压灭。

他温声说:“长老最少罚你,但你总会一句接一句的讲很多他不好。”

“嗯,他不好。”

又是这样一句。

她所谓的骂人,就只是“他不好”这三个字,翻来覆去的念。

但此时的语气不是替沉衍和令湛委屈的,也不是气鼓鼓的,只是没有活力的疲倦的。

“哥哥。”

“我在听,想说什么?”

“哥哥,我还能再见到萤火虫吗?”

“你想看萤火虫。”

“因为哥哥找到我的那天,我在你的背上,看见了几只萤火虫。它们绿莹莹的发着光,是像小草一样有生命力的颜色。好漂亮,我在哥哥的背上,听着哥哥一步一步的脚步声,被风吹着,觉得好自由……好自由……”

“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去看萤火虫。”

“清女使说,我如果好起来,就是凉国的帝女,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的。”

“一辈子……”

“嗯,再也出不去了。”

“……我会有办法。”

“我相信,因为哥哥从来都不骗我。”

她的小手抚摸在沉衍右耳的耳骨处那颗红色的宝石上,小手动了动:“拉钩哦。”

“好,和知知拉钩。”

她开始缓慢的唱起歌。

声音好淡。

淡到甚至不需要风,都会消散。

她没能唱完这首歌,也没能成功将沉衍哄睡着,就又陷入了昏迷。

凉国的夜,为什么总是那样的长。

长到沉衍总要慢慢地熬。

他和小白栀口中的清女使一起编造谎言,蒙骗医师,称帝女好转,但会传染。

清女使在手臂上点出大量的红点做戏,沉衍以血养还魂草,并日日以血肉喂养。

一月后,还魂草成。

清女使煎好,沉衍亲手喂给白栀。

白栀浑身剧痛,噩梦一夜,次日清晨,鸟鸣声起,院中原枯死的花草奇迹般的复生。

她的命,也被从鬼门关中拽回来了。

清女使陪在她身边,服侍她用药,她四下张望,疑惑的问:“哥哥呢?”

“回到神庙了。”

“也好,他陪着大哥哥,大哥哥一个人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没注意到清女使不自然的眼神。

清女使将她放着侧躺回床上,小丫头像个小蚕蛹似的动了动,又动了动。

“殿下想要什么?”清女使问。

“我想要扁下来。”她说。

然后努力的想让自己躺平。

真是……带着童稚的好可爱的话啊。

清女使帮她掖好被角,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漂亮的小脸。

怎会有人舍得她难过呢?

怎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这样可爱的孩子,这样纯净美好的孩子。

可偏偏,她身上像有历不完的苦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