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汤就回去吧。”

白栀双手捧着汤碗点头。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就自己小声的喃喃:“哥哥不会骗我,哥哥答应过我。”

她瘦了。

看起来更容易被摧折。

汤碗蒸腾的热气让她柔和的面部线条变得模糊,她嫣红的唇瓣此时泛着病态的浅粉,唯有那双水洗过的眸子仍旧漆黑星亮。

暖炉不动声色的往她身边挪了些。

她没有察觉到,目光无焦距的落在地面上,声音轻不可闻:“我有点害怕。”

沉衍靠近她。

没等沉衍开口,白栀就把汤碗放在桌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我回去了,多谢哥……多谢沉衍殿下。”

站在门边的男子将伞撑开,正准备递给白栀,沉衍一把将伞接过的同时,将外衫拉过动作随意的披在她的肩上,并肩站在一起时,对上她不解的视线,“顺路。”

她将那件外衫取下来,推还回去。

沉衍没接。

她的手僵着,转将它搭放回架子上。

沉衍一把推开门,率先走出。

雨势渐大,风吹进来,白栀立刻小跑着跟过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要送她耽误了他的时间,白栀没敢直接进伞下。

修长的手将她一把拉过来,伞也自然的向她在的方向倾斜。

凉风吹得她打着冷颤。

她提着裙摆看路:“哥哥若有事,先去便好,我慢慢走。”

沉衍的步伐慢下来了,“腿哪里疼?”

“啊?啊……没有。是我走得慢,怕耽误了哥哥。清女使说,哥哥现在是王君不能分的左膀右臂,很受器重,时间宝贵。”

说后半句话时,语气里透着点酸涩,更多的是为他感到开心和自豪的尾音上扬。

“不急在这一刻。”沉衍说着抬手,但少女已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没看见僵在半空的那只尴尬的手。

他们同乘的机会其实很少。

多是她在马车里,他骑着马。

今日同乘,白栀略显拘束。

那张在他面前总会喋喋不休的像有说不完的话的小嘴此刻紧紧的抿着,纤长的睫毛垂着,因为冷而缩着自己的身体。

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拉开了。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往他身边钻着取暖了。

“大哥哥真的只是病了吗?”

“嗯。”

“天罗神子与凉国之间的契约……”

“别问了。”他打断她。

“哥哥。”她抬眸,看向他坚毅的侧脸:“你还想成为天罗神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不知道。”白栀眉心紧了紧,又说:“我……我不知道。”

“想与不想不再重要了,殿下。”

“我以为它对哥哥来说一直都很重要的……”

“以前是。”

“我也是吗?”

“是什么?”

也是以前对哥哥来说,很重要……

她的视线沉回去,怔怔看着自己绞紧的手指,小心翼翼的问他:“哥哥,我能……能再见大哥哥一面吗?”

不能。

但面对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的白栀,沉衍说不出口。

那个因为她而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的天罗神子,此刻狼狈虚弱的模样,也一定不想被她看见。

马车里再无人开口。

只余车上坠着的铃铛碰撞声,和风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