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赌一把,再过几日,他必定取了夏侯璟的性命!

*

夜袭敌营,是夏侯璟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由他带着一小队人摸黑潜入敌方军营,摸清敌军粮草所在,再制造意外走水的假象,使敌军粮草尽毁。

夏侯璟一身黑隐在夜色里,露出的双目燃着不甘和雄心壮志。

他的爵位、官职,他的才华、家世,他的阿雪……就因为他想找回阿雪,被叔父贬作一名小卒,整日与那些粗鄙野夫为伍,听令如犬。

他有什么错!怒气日日堆积于胸,不如今日好好发泄,取得了军功,他说不定还能回京!

眼看就要摸到粮草所在,夏侯璟亢奋得险些压不住自己的呼吸。

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火折子发出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就是这里!

只要等他把火折子丢下,熊熊烈火就会燃起,他再借着慌张人群的隐蔽抽身离去,功成身退。

夏侯璟突兀地笑了出来,好像看到自己下一秒就出现在侯府喜堂,身边盖着红盖头的楚雪枝与他并肩而立。

拜过高堂后,他们就可以入洞房了。

心中隐秘的念想被逐渐放大,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他后颈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熟悉的痛楚,就像那日在殿上突然传出的痛一样。

仿佛一根锥子,直直钉入神经深处,又像手中的火折子落下,一把火燃烧着他的血肉。

他猛地僵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眼怔忡,眼球微颤。

闷哼一声,手上脱了力,火折子像落入池塘的石头,落在了草堆上。

刹那间火光如瀑,热浪扑面而来。

“啊”夏侯璟惨叫出声。

“谁在那!”巡逻的敌军听到异动,迅速往这边赶来。

夏侯璟像失去了所有理智,嘴角抽搐,眼白翻起,身体剧烈一震,轰然倒下!

“快来人!粮草走水了”

“敌军!是敌军!”

……

“噗嗤”怔愣间,一把长刀穿透夏侯璟身上盔甲,没入他腹侧。

疼痛唤醒了他的意识,他猛地低头,看到那截染血的刀柄,心口一窒。

紧接着又是一刀,斜斜斩过肩头,血从他唇边溢出。

夏侯璟意识恍然模糊,他抬头看天,那黑得如墨的夜,像一张巨大的网,缓缓罩下。

*

夏侯璟的尸体没能抢救回来,回京的只有他的衣冠。

皇上凝视那袍甲许久,脸上不显悲喜,只淡淡道:“收下,照规矩入祠堂。”

镇北侯立于阶前,鬓边微霜。

他一言未发,只低头接过那一袭衣冠,指尖僵硬,却未露半分情绪。

夏侯夫人闻讯赶来时,早已哭不出声。

她撕扯衣裳,扑倒在那衣冠上,忽然眼神涣散,口中低语胡言,自此疯癫,终日对着夜空唤儿归。

崔盈盈坐在窗前,脸上早已没了几年前的娇媚,生活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听闻夏侯璟战死沙场的消息,她阖眸含笑,像终于放下了前半生的所有,感到一丝多年未有的畅快和安宁。

第二十七章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南方的山林深处,一座竹屋静静伫立在溪水旁。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屋顶,檐下银铃随风轻响,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枝头的山雀。

巫雪推开窗,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

她回头看向屋内,温言正坐在案前研磨药材,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晒干的药草,轻轻碾碎。

晨光落在他左眼下那颗浅淡的红痣上,衬得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润。

“今日要去镇上吗?”她走到他身旁,指尖拂过他肩头垂落的发丝。

温言抬头,眼底映着她的身影,笑意温柔:“嗯,前日陈大娘说她的咳疾又犯了,我配了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