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没说,只让人将盒子放在妆台一角。
夜深难眠,楚雪枝在床上翻来覆去,忽地瞥到崔盈盈送来的那个像烙铁一样的锦布盒子。
傍晚,她让丫鬟将盒子放到一边,便再没看过它。
现在看到,她鬼使神差地起身,伸出双手,颤抖着一层层剥落包裹盒子的锦布。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盒胭脂,下面压着一封信。
她一眼认出那锋芒毕露的熟悉笔迹是夏侯璟。
他曾用这样的字,给她写过谢帖。
信中一首七律,温文儒雅,只那最后一句如一刀斜斩心口:
“晓来犹记温柔处,缱绻余温梦里香。”
小字落款清晰明了子诚书予盈盈妆次。
手中的纸瞬时化作烫手山芋,灼得她双手下意识一缩。
子诚,是夏侯璟的表字。
她盯着那句诗,仿佛还能听见夏侯璟在耳边低语。
而今,他将那温柔、那缱绻,给了崔盈盈。
这分明……是夏侯璟写给崔盈盈的情诗!
她忽地一笑,那笑带着疲惫和清冷。
第三章
夏侯璟写给崔盈盈的情诗,现在却被崔盈盈送到自己面前。
她原本不信,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不信,就连她自己亲眼所见,也能被她抛诸脑后。
可事实被崔盈盈端到她面前,如有一只手肆意地扯开了她伪装痊愈的伤疤,疼痛锥心刺骨。
她好想去找夏侯璟,问他讨一个说法,哪怕只是听他说一句“我没说谎”,都能安慰她隐隐作痛的心。
可是当第二天坐上了夏侯璟的马车,所有的话都在见到他的刹那被吞进肚子。
面对那双鹰般锐利的眼睛,她不敢开口,生怕问出口的瞬间,他会收回仅存的温情。
楚雪枝看着夏侯璟刀削般的侧脸,又看着车内挂着的浅葱色香囊,袖下攥着信纸的指节发白。
车厢内针落有声,谁都没打破这份沉寂。
不知走了多久,楚雪枝突然听到外面音调高昂的唱报
“镇北侯世子夏侯璟殿下到!兵部尚书崔大人府上四姑娘崔盈盈到!”
马车停了下来,惯性让楚雪枝差点摔倒在地。
她脸色一白,偏头想看夏侯璟的表情,却见他瞟了她一眼,抬手掀开车帘。
“瞧仔细了,和本世子同乘的乃是楚院首千金。”夏侯璟声音低沉,语气溢出威吓,“若再喊错一次,本世子定挖了你的狗眼!”
唱报的太监忙不迭地跪下祈求饶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就连宫中的太监,都默认夏侯璟会携崔盈盈同来,可她还一直自欺欺人。
夏侯璟这话听在她耳中,有点像此地无银般可笑。
到了宫中便得步行,楚雪枝撑着夏侯璟递过来的手掌下了马车。
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但这温热的手掌,不再是属于她一人的烙印。
他也会在雪夜里为崔盈盈拢紧斗篷,如同曾经为她做的。
一滴泪无声地落入紫貂裘领,在冷风中冻结成冰。
崔盈盈是和别的姑娘一起来的,席间看到了楚雪枝,冷不丁冲她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崔盈盈……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崔盈盈和她还有夏侯璟年纪相仿,从小一块长大。
虽说她只是尚书的庶女,但楚雪枝从未因为她的身份轻视她,反倒给过她许多关怀。
小崔盈盈也天真烂漫,跟在她身后“姊姊姊姊”地叫。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这个娇憨活泼的女孩,竟长成了她不熟悉的样子。
世家诗会上,崔盈盈将她写的诗偷偷揉烂,却对众人叹气道是丫鬟拿错了,她这样的庶女怎配动嫡女笔墨;
首饰铺里相遇,崔盈盈抢买她看中的簪子,又当街折断,还说自己戴着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