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喊她的全名，带着医生这个身份外的真诚。

“你已经在黑暗中走了太久，向前迈一步对你来说的确很难。”

江婉虞的睫毛轻颤，“我......万一......”

顾逍尘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所有医生和护士都会陪着你，我也会。”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

尽管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顾逍尘坚定而温和的目光。

紧握盲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但最终她还是慢慢松开。

她朝着顾逍尘的方向，用力地点点头。

手术室内，麻醉面罩覆盖下来。

“放松，江婉虞，深呼吸......”

她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梦境袭来：

不再是流浪汉聚集地的肮脏，而是梁牧也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

他站在刺目的白光中，旁边依偎着恬静美丽却眼神恶毒的梁落落。

梁牧也指着她声音刻薄冰冷，“江婉虞，一个无用的瞎子！”

梁落落掩着嘴轻笑，“牧也哥，她活该瞎一辈子！还想跟我争？”

“不”

江婉虞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眼前依旧是彻底的黑暗。

她缓缓转过头，鼻尖萦绕着消毒水和清冽的雪松的味道。

是顾逍尘身上的香水味。

顾逍尘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你醒了？手术非常成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听到“手术成功”几个字，江婉虞剧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

几天后，到了拆纱布的日子。

江婉虞坐在椅子上，期待，恐惧，还有梦中那些可怕的嘲笑声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呼吸。

顾逍尘站在她面前，声音温柔：

“准备好了吗？可能会有点刺眼。”

纱布被一层层解开，先是感受到空气的微凉拂过眼睑。

然后

是光！

她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本能地抓住顾逍尘白大褂的衣角。

顾逍尘鼓励道：“慢慢睁开，别急......”

江婉虞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掀开眼皮。

一片温暖的、柔和的橘色灯光，一张脸的轮廓在模糊的光晕中逐渐清晰......

黑色略显凌乱的短发，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高 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是顾逍尘！

那个在飞机上递来名片、在超市扶起她、在手术室鼓励她的男人！

他的脸比她想象中更加俊朗和明媚，带着阳光和雪松的温柔。

江婉虞怔怔地看着他，忘记了眨眼。

她的眼眶瞬间涌出滚烫的眼泪，顺着苍白瘦削的脸颊滑落。

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重获新生的惊喜。

她哽咽道：“我......我看见了？”

“顾医生，我看见你了，我看见光了！”

16

助理拿着修复好的监控视频来别墅找江牧也时，他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地板上。

他手里抓着江婉虞的手机，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阿虞，你在哪儿？”

助理将他扶起来，又为他煮了一碗醒酒汤。

接过助理递来的碗，梁牧也的手一抖。

他想起那天江婉虞当着他的面，决绝地将滚烫的热汤浇在手臂上的场景。

她空洞又绝望的眼神，因疼痛而抽 动的嘴角。

梁牧也怔怔地盯着碗中冒着热气的汤，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倒在小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