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南!”

对方把嘴里叼着的饼干袋松开,塞进兜里,接着得以发挥全部实力,骑快了许多,字正腔圆地连着叫了两三声。

“周、颂、南!”

他回头,看到秋风把她冲锋衣吹满,她骑车很快,嗖地一下,一不小心就超过停住的人了,她又推着车倒回来,光洁的额上有几缕被汗打湿的碎发。

周颂南很少有大脑完全停转的时候,但这道身影,完全算得上不速之客了。

他们有多久没见来着?

不过他没说话,成禾真已经连珠炮地问了一堆:“周颂南,你不继续读博了,真的假的呀?听他们说你要回去,为什么呀,回去这个项目怎么办?”

“你问了那么多,我先答哪一个?”

周颂南有点无奈地摇头。

“你还读不?”

成禾真目光严肃地望着他。

在她们家,无论是谁,都知道念书很重要。兰娴开美容院的钱,一半都拿出来给她和表妹读书了。她从慕尼黑飞了两个小时过来的,抢那廉航机票到大半夜都没睡,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不了。”

周颂南沉默了几秒,眉头轻挑了挑:“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你吃饭了吗?走吧,我请你。”

她不理会他轻松地一揭而过,是不想深聊的话外之音。她不解读任何人类的话外之音。

“继续读吧。”

成禾真说着,掏了掏兜,先拿出刚塞进来的 Lotus 焦糖饼干,飞快塞了一块到嘴里,又从兜深处掏出个牛皮信封袋来。

里头有一千五百镑,英镑和欧元汇率相差不大,她每个月有储蓄习惯,并不会很吃紧。

周颂南失语,过了会儿,低头轻笑:“成禾真,你”

“我知道,钱也不多,我现在只有这些。”

成禾真两手一摊,然后看向他,她的眼睛很亮,有种天真的恶霸作派。

“我只是觉得,你都放弃的话,太可惜了。读书很重要,我姨说过,能读就读。你要真不想也没事,先拿着用。就当以前我欠你的补习费。”

周颂南想说什么,喉咙堵住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抬手,平静地把她肩头的小雨珠打落。

“坐飞机来的?”

“爬过来的。”

成禾真翻了个白眼,无语了:“我坐得可是最后一排!那椅子放不下去,差点给我坐瘫痪!”

周颂南:“走吧,去吃饭。”

对那时的他来说,20 岁的成禾真身上,留着十几岁的影子。所以尽管她蹿到了一米七,叽叽喳喳的样子跟以前也别无二致。

可还是有点不一样。

像石板缝里的绿芽长着长着,突然有了能支撑住倾塌的腐烂建筑物的能量。在风中摇曳着,啃着饼干,被秋风吹到了他面前。

虽然本质上还是一只无赖小比特,在伦敦待三天,跟小偷大战两次,当天跑酷五公里,跟人扭打的不亦乐乎,周颂南赶到时,对方嘴里把她全家问候完,被断头台卡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成禾真把小混混头卡在手臂间,她脸上也一块青一块紫,但是兴奋地脸都皱起来了。

周围倒是有围观的人,周颂南轻叹了口气,蹲下,用有力的虎口钳住她下巴,让她清醒一点。

“成禾真,留个气口。”

她最早是跑步的,后来没天赋,人果断放弃了,转柔道练了两年,后来到周家后教育资源更好,巴柔早紫带了。

成禾真放手后,被周颂南拉起来,他把那小偷一脚踹到角落,叫站着的胜利者原地转了两圈,只有脸上跟调色盘一样,有种梦回八角连营被中学老师单训的头疼。

“你没有知觉的?”

周颂南沉声问。

“对不起嘛。”

小无赖道歉也是无赖的口吻。

“那我新搜罗来的钱,刚给你换了,五百磅呢!他全顺走了,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