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蓉听有些烦躁。
心里并没有成功报复的快意,只有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包袱。
车子鸣笛的声音打断了姜蓉听的思绪。
秦承屿降下副驾的车窗,朝姜蓉听扬了扬下巴:“上车。”
他声音散漫,“我到要去瞧瞧,真能有人命这么好!”
“年轻娶了好媳妇,伤成这样阎王还不收他?”
姜蓉听盯着他看了会,忽然弯了弯眉眼,起身坐上车。
到了医院,说是来落井下石的秦承屿却没有下车。
姜蓉听孤身来到了充斥着消毒水味的ICU。
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她看到邢宴辞躺在里面。
他身上插满管子,脸色是死寂的灰白。
血浆不断的输送进他枯槁的身体,机器嗡嗡作响。
才勉强维护着他胸膛因呼吸微弱而几乎不可见的起伏。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低缓微弱,随时可能拉成一条直线。
邢母扒在玻璃上,无声地痛哭流涕。
姜蓉听静静地看了片刻。
心里涌起的没有心痛,没有悲伤,也没有解恨。
除去微弱的叹息和悲哀,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深潭。
那个曾经让她刻骨铭心、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
此刻在她眼中,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并无区别。
医生依旧无奈的低声对邢母说:“邢总求生意志薄弱,今日若再无法恢复知觉,情况非常危险......”
就在这时,消完毒穿上防护服的姜蓉听推开了ICU的门,走了进去。
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停在病床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顿了会,她声音平淡无波,清晰地唤了一声:“邢宴辞。”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电监护仪,曲线猛地向上剧烈跳动了一下。
发出“嘀嘀嘀”的急促声响。
“有反应了!”
“病人有反应了!”
医生护士又惊又喜,立刻围上去紧张地进行检查和抢救。
一阵忙乱后,邢宴辞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床边的姜蓉听身上。
看清是她,那双死寂的眼眸里瞬间涌上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狂喜、卑微、乞求、深/入骨髓的痛悔......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
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发出微弱如蚊蚋、却带着惊惶绝望的询问:
“听听......你想......我......死吗?”
为你赎罪。
姜蓉听静静地回视着他,眼神清澈,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空茫的漠然。
她看着他眼中的光因她的沉默而一点点熄灭。
然后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也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邢宴辞,你死或活,与我无关。”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灰败绝望到极致的脸,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离开的迅速,防护服褪下。
白色的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走出了邢宴辞残存的世界。
心电监护仪上,那短暂活跃的曲线,在剧烈地挣扎了几下后,缓缓拉成了一条漫长而平直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