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顿,梁靳深抿了抿唇,潜藏的逃避型人格作?祟,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曲邬桐就开始后悔自己不合时宜的多嘴。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程度,不是吗?
可梁靳深还是讲了,在不停歇的雨声伴奏中,他的声音湿漉漉的。
“我的母亲是先天性耳聋,经人介绍与我父亲结婚,然后就有了我。”
“让我母亲喜出望外的是,我拥有着健康的听力;她不能分辨前后鼻音的差别,以为?‘shēng’与‘shēn’是近似音,将我取名为?‘深’。”
他们之间?的关系具有滞后性,都结婚好几个月了,才?慢半拍地彼此介绍家庭背景与父母。
“我十一岁时,我的母亲车祸身亡。”
“我印象中的母亲有着一双很漂亮的手?,打起?手?语来像是舞蹈中漂亮的手?部动作?。但做裁缝也免不了与针线磕磕绊绊,留下了一些茧与疤痕,碰起?来像是法兰绒的触感。”
“以至于我现在并不购置法兰绒材质的衣服。”
“不然总会想起?她。”
曲邬桐用力,环住了他的腰,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去世时手?上还攥着一张超市小票,被我父亲当成遗物?带回家,下半截的字迹□□涸的血液模糊,我辨认了很久也搞不清打折的临期卫生巾是什么价格。”
“只能注视着热敏字迹一点一点褪色暗淡,与我的记忆一样?。”
“可能是因为?我与母亲只能用手?语交谈的缘故,我并不习惯用声音与语言描摹她,回忆她。”
烂好人情结发作?,曲邬桐不知如何答复,搞不懂是应该安慰他还是将话题揭过?,只内疚自己太不会选择聊天话题,环紧了他,双手?在他腰后系了个热烘烘的结。
“我会努力替你记住的,”曲邬桐闷声开口?,“记住与你的妈妈有关的这一切。”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低头在曲邬桐额头上落下一吻。
或许是今天提及了太多与“出租屋”和“手?语”相?关的字眼与画面,曲邬桐迷迷蒙蒙中,在梁靳深怀里,伴着雨声,脑袋里那一个险些被彻底删除的晒后傍晚忽然又蹦出来,张狂地叫嚣着。
大三下,应该是八月底开学前,曲邬桐最后一次光临梁靳深的出租屋。
她摊在床上提前准备着其?实已烂熟于心?的保研专业课资料;而梁靳深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和手?语教材整理着课件。
新学期,梁靳深申请负责了一个志愿项目,去特?殊教育学校为?小朋友们上社团活动课程。
风扇摇头晃脑,总是偏爱曲邬桐,更长久地注视着她;对于梁靳深只是匆匆一瞥,他的脖颈沉默地淋漓一片。
对着电脑,他一点一点将课件修改得多彩些,将活动设置得有趣些;时不时抬起?双手?耐心?对着照着手?语教学视频一遍遍打着手?语,修正自己的手?语表述。
日薄西?山,阳光是稀释的黄油,薄薄地抹在玻璃窗上;梁靳深的手?影映在画满不知哪一任租户留下的涂鸦的墙上,像是童年曾沉迷的手?影魔术。
走神,白墙是幕布,他的手?语是跃动的文字,曲邬桐尝试研读,皱着一张脸,还是无法破译。
“手?语会很难吗?”忍不住问,她偶尔会撞见梁靳深打手?语,读不懂而产生的置身事外的感觉有点糟糕。
“不难。”他的动作?一顿。
“你可以教我手?语吗?”好学与好奇是曲邬桐始终保持且珍藏的宝贝习惯。
“你真的要学吗?”梁靳深有些犹豫,回头看她,头发蔫蔫地耷拉在额前,模糊了眉眼,
急忙直起?身,她信誓旦旦,“嗯!我要学!”
“那……”长久地停顿,梁靳深看着她明媚的眼睛,明知她只是一时兴起?,却还是松口?,“我先教你一句手?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