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家内从主屋到大门的路,她太熟,纵然是看不清也可健步如飞,终是在门口赶上了蒋深。

蒋深正跨上马去,崔季明抬起手来:“蒋深叔,这是阿公给您的。”

蒋深愣住,半天才颤抖着手接过来:“这佛珠太重……”

崔季明道:“阿公只有一句话,要您活着回来,将消息告诉他。”

蒋深收好佛珠,重重点头:“必定。三郎也要听他的话,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崔季明迈向前一步,抓住了缰绳,手指穿过马匹的鬃毛,抬头对蒋深叔轻声道:“叔,我已不是孩子了。那人能拉拢大帮老兵,又使蒋经为他做事,身份地位必定不一般,您要去一个人面对的,或许是您想不到的。“她微微笑道:“我曾听闻过南机、柳先生之名,南方世家也势力复杂,蒋叔若是无从查起,想着或许可能有些关系。也是我想得多,但您若是查到些什么,或许可先送到长安来。阿公年纪大了,忠心不二,未必一时能接受得了,我可做传达。”

她手中一张纸条塞入蒋深手中,道:“您若是人一时回不来,或许可以联系我。”

蒋深望了她一眼,叹道:“三郎长大了。”

崔季明道:“阿公太刚直,我想实现阿公的想法,也想保护凉州大营,但总是做法会跟阿公有些出入,叔或许能理解。毕竟我以后也会越走越远的。”

蒋深明白,崔季明迟早会将贺拔庆元的势力尽力接过。他思索片刻,将纸条收入袖中:“是。我知道了。”

崔季明昂头:“这句话我见了您就想说。其实,蒋经叔是死在我的刀下。”

蒋深一愣,半晌道:“他也对你动手了吧,你双目不可视仍在他之上,算是出师了。他走的可利落。”

崔季明:“一刀。”

蒋深道:“那便够了。他背叛后还有这样的死法,已经是你给他的恩惠了。三郎,既然你能狠得下心,关键时刻辨的清轻重,不会被感情影响,你已经是能够独挡一面的男儿了。那我也放心了。三郎,保重!”

他轻轻扯出几分苦笑,轻踢马腹,压下斗笠,朝街道另一端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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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外,崔季明顶着一脸伤,若不是右脸肿的实在厉害,她的笑容还能勉强看出几分风流倜傥。郑翼站在她旁边,简直是难以直视,他早听说过崔三被贺拔庆元暴揍一顿,赶出家门一事。

传话进来的下人,还补充了大雨滂沱与满地泥泞,场景再现般描述了严厉冷酷的贺拔庆元以及扑倒在泥地里满眼噙泪苦苦央求的崔季明。

郑翼心想,就崔季明那种臭流氓,干得出这种事儿就怪了。

他此刻明知故问,惊道:“三郎!你脸上、这、这谁能把你打成这样啊!”

崔季明可是托了陆双,把她被暴打出门的消息传的人尽皆知,他装,她也会装。

崔季明勉力笑道:“你知道我一个瞎子,在家中没看好路,摔了个结实。”

郑翼道:“哎呀呀,这真是……家里下人怎的这么没眼色,真该好好惩治。”

崔季明仿佛不知道自己盯着鼻青脸肿的样子,依然摆出自个儿往日勾搭各家未婚姑娘的迷人笑容,站在了含元殿侧门外。

此刻在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哗然。

殷胥立于两侧群臣之中,声音平稳,甚至不算洪亮的咏读着手中的奏折:“将奴婢编为民户,既能增加赋税收入,又能稳定各地人口的增加。臣以为此政并不会动摇国之根本,也能缓解每年军备开支的压迫。”

他话音一落,当即有几个大臣几乎同时跨出来要反驳,几个人同时开口,朝堂上顿时乱作一团,殷邛倒是没有拦,坐在皇位上看着下头一片炸锅似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