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姗一听她担心的是席夫人生气,而非是担心她生气,便知她听懂了话,于是笑道:“你只不过是旅途中丫鬟不够使,又看着白莲机灵 ,所以想借过去使唤几天罢了,有甚么要紧?再说这事儿你愿意,我愿意,还怕甚么?”
刘士贞心动,试探着问:“七嫂嫂,这白莲,我借过来就不用还了的,是么?”
真是个机灵人儿,苏静姗很是高兴,笑道:“就当七嫂欠你一个人情。”
刘士贞忙道:“七嫂嫂这是帮我呢,说这话我可就无地自容了。”说完又笑:“说了不怕七嫂嫂笑话,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不怕 身边有双眼睛,就怕没有人理呢。”
苏静姗听了心生怜惜,谈起自己在娘家时的那些遭遇,刘士贞听后亦是唏嘘不已。两人聊着聊着,竟是越说越投机,直至后半夜方睡。
隔日再次投宿时,刘士贞便以旅途中人手不足为由,问苏静姗把白莲借了去。借去后,还没等她说甚么,席夫人就先赏了不少东西过来, 而且非金非银,全是日常生活用品,显得格外贴心。她仔细一琢磨,这必是白莲见到她生活不甚宽裕,偷偷禀报给了席夫人的缘故。她想到这 层,不禁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把心事透露给了白莲,过了几日,临到京城的最后一次投宿时,席夫人就放出话来,一到京城,就张罗刘士贞 的亲事。
因为这事儿,刘士贞对苏静姗感激涕零,做了不少绣品送她,惹来乐氏极度不满。苏静姗不是个怕事的,但却担心乐氏会找刘士贞的麻烦 ,因此便与刘士贞说好后,渐渐地在表面上断了来往。
刘士衡看着白莲被苏静姗轻飘飘地打发去了刘士贞那里,而且刘士贞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席夫人的耳目,不禁对苏静姗佩服有加, 当着杨柳和如玉的面就赞她:“好手段,不愧是我媳妇儿!”言语中,颇有与有荣焉的味道,惹得杨柳如玉偷笑。
一路车马劳顿,这日终于抵达京城。马车才刚驶进城门,席夫人就派人挨个车厢传话,称这里是京城,民风不如苏州开放,教姑娘们都注 意些,莫要挑开了帘子朝外望;就算是已婚的太太奶奶们看风景,也得先带个帷帽,而且动作不能太大。
紧接着,负责采购的婆子一路小跑着,为女眷们送上了帷帽,都是最近京城最时兴的款式――刘家京城里有家铺子,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贾氏拿到帷帽,似见到久违的朋友,高兴得翻来覆去地看。
后面车厢里,苏静姗却是哀叹:“做得再漂亮又如何,帷帽一戴,又还有谁知道是我?”
“忍忍罢,入乡随俗。”刘士衡安慰她道,“你戴了帷帽,至少还能出门,想想十四妹她们,因为还是闺阁女子,就算戴上帷帽都只能窝 在家里呢。”
苏静姗惊讶道:“那她们来京城还有个甚么劲?窝在家里,甚么都看不到,跟在苏州有甚么分别?”
刘士衡学了她平常的样子耸耸肩,道:“那有甚么办法,京城讲的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想寻个好人家,就得守这规矩。”
刘家待嫁的姑娘,就只有刘士贞和刘士雁,前者席夫人放了话,是要在京城给她挑夫君的,那她是一定要守这规矩了;而后者,虽说不一 定在京城说亲,但姑娘家的名声,不光只与自己有关,姊妹们的也一样重要,简单地说,如果刘士雁的名声不好,刘士贞也一样嫁不好。
所以,她们都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刘士贞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一定不介意被关在屋里,可刘士雁就不一样了……苏静姗想着想着,不由得道:“可得把十五妹给看住了, 她在家时到处跑惯了,可不能让她坏了十四妹的事。”
刘士衡道:“此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关乎整个刘家呢,老太太自会派人看着她的,无须咱们操心。”
苏静姗这才放下心来,把帷帽朝头上一戴,就挑了车帘子去看街上的风景,一面看,一面庆幸,幸亏她已经成了亲,不然就和刘士贞她们 一样不得自由,白来一趟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