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一个?不愿打破君臣旧例,一个?害怕因费用之事得罪府衙,还有一个?担心蒙受军营责难,可怜高芥小小官吏,竟要?担如此重责。
这时,杜洵忽而开口道:“龙潜于渊,日?子久了切莫忘掉自己是龙而非池鱼。”
元昇睨他,“杜公倒是会劝诫人,只是杜公愿做那弈棋人,推旁人做那马前卒,旁人可不傻。”
杜洵起身,“别?的某不知,只是从前常听大?王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世子身上流着大?王血脉,应该也沾了两分?习性?吧。”
瞧着杜洵一路回了客房,元昇笑意凉凉,“你听出他在骂孤了吗?”
高芥装糊涂,“好像没有吧。”
“他明明在骂孤不配做父王的儿子。”
“世子多心了吧。”
元昇冷哼,朝高芥伸手道:“拿来。”
“何物?”
“文书。”
高芥响亮地回应一声,将他辛苦罗列的文书恭敬送上。
而在旅社二楼,紫檀已将方才的所见所闻悉数汇报给了杜初月,她大?胆添上一句,“杜洵如今所为,倒像是借娘子之力?助元昇夺位。”
杜初月低道:“不无可能。”
杜洵乃京兆人士,是永元三载科举的进士,那一年殿试由宣帝亲自主持,所有新科进士皆为天子门生。
登榜之后?,他便被遣派到雍州,官职为掌书记,后?因精明能干得雍王赏识,一路升为行军司马。
直到幽王旧乱之前,杜洵尚且留在雍州军务系统,是为雍王心腹,只是叛乱平息之后?,他却被调用为雍州刺史,掌管一方行政。
此番调用看似平迁,实则已将杜洵排挤出了雍州军务系统,从他方才的话来看,在雍王的管辖下,除了负责筹集军费一事,他已不被允许插手雍州军政。
从前明堂对于杜洵的印象只是雍王麾下能吏,可雍王崩逝之前,内庭却收到了来自雍州的一封密信,来信人正是杜洵。
他预判了雍王已时日?无多,说朝廷可派人领用他失踪幼女?的身份潜入雍州,搅弄局势,收复骄蕃。
他的条件是事成之后?,朝廷能允许他留此残命,归隐故土。
或许正如紫檀所说,杜洵想在此风潮云涌的局势中?,借力?打力?,助元昇夺位。
那么就先让她看看,此次与元昇的蔚明城之行会在雍州掀起怎样的波澜。
……
一夜祥和,破晓之时,他们准时出发去了马场。
马场处在水草充足的平坦之地,掌事是位乌璞人,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土话。
元昇叹道:“良马虽好,可价钱也高,孤听闻这样一匹马需要?我们用四十?匹绢交换?”
马场掌事道:“我们做生意素不回价,即便是中?土的皇帝来了也是四十?匹绢换一匹马。”
“你们做生意这样诚实守信,为何当年要?乘人之危,使我雍州腹背受敌?”
被如此讽刺,马场掌事立刻面生薄怒,杜洵连忙介绍说:“世子是崔伯远将军之孙。”
马场掌事恍然,接着手掌贴于胸前,用本民族的礼节给元昇行了个?敬礼。
“鸿雁关一战,崔伯远将军以?三万军队抵抗我乌璞十?万铁骑,实为真英雄,在我们乌璞无人不佩服,既然是崔将军的后?人那么我愿意将价格降为三十?匹绢。”
三十?匹绢的价格已是不易。
杜洵和高芥欣然不已,跟着马场常事去营帐里签契约,八百匹新羁之马会以?每匹三十?绢的价格交换,分?批送往雍州。
据说这个?数目是元昇与高芥连夜修改的,原来的数目为一千二百匹,元昇将它削去三分?之一,余下的钱将会用于订制更好的配饰。
元昇瞧着杜洵步态轻盈的模样,轻哼道:“你阿爷抓孤同来马场的原因只怕是在这。”
他骑上匹黑马,将手递给杜初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