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习惯向旁人倾述自己的脆弱,她总是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像是谁也没办法对她造成伤害一样,她总是表现得无坚不摧。

她们都是这样的,所以少有人愿意疼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自己的感受。

而现在黎微能够明白水萦鱼的感受,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能忽视一切伪装将本质看破的人。

“她会伤害你的。”黎微斩钉截铁道,“鱼鱼,她会伤害你,对不对。”

气氛忽然又严肃了起来。

水萦鱼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眉目再次变得清冷沉静。

“她不会伤害我。”她说,“她很乖,一直都很乖。”

黎微皱着眉没说话。

天边惊雷不断,没完没了的轰隆仿佛静谧夏夜最扰人睡眠的蝉鸣,绵密聒噪,顺着缝隙渗进每一个角落,叫人无处可逃。

水萦鱼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被她捂热的手重新又凉了下来,先从指尖开始,温度在沉默中逐渐流失,然后是手掌,然后是手臂,冰冷继续蔓延,如同无法驱除的翠绿爬山虎,慢慢攀满整墙。

她心里隐约慌张,主动出声打破煞人的沉默,“黎微。”

黎微很轻地“嗯”了一声,像是被人拿枪指着强迫着回应一样。

水萦鱼感觉自己可能有些失望了。

即使她自己也不想要这失望继续发展,可是黎微这样的反应,没有阻止的办法。

“鱼鱼,我不想你受到伤害。”黎微忽然说道,显而易见的坚定语调。

“嗯,然后呢?”水萦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会伤害你。”

水萦鱼冷冷地哼了一下,“这世上会伤害到我的人多了去了。”

“黎微,你说话怎么这么幼稚?”

黎微没敢接话,低眉顺眼地受着她的情绪。

“你认定有害的东西就不能被允许存在,我想要留下来的宝贝永远都是错的,是吗?”

水萦鱼厌恶地皱起鼻子,“你总是这样。”

这话说得奇怪,她俩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短短一年的时光,还不够发生那么多遗憾与分歧。

甚至以黎微对她的顺从,除了攸关生命的大事,她们是不会产生分歧的,这是第一次。

“鱼鱼,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黎微软声道:“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字句,水萦鱼扭头直直地望着她,看见她脸上恳求的神色,一阵恶心猛然涌上胸口,像是被谁照着肚子狠狠地揍了一拳一样。

她捂住嘴掀开被子,光脚踩地毯上急匆匆往洗手间跑,因为身体不适刚跑了两步腿一软差点摔地上,黎微见状赶紧凑上来伸手想要扶一把。

“别碰我。”水萦鱼嫌恶地把她推开,“不要你管。”

她说完扶着墙跑进卫生间,砰地一声关上门,呕吐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出来。

黎微受伤地站在原地,心疼地望着那扇紧紧关上的门。

水萦鱼在门那边吐得厉害,她以前听说过孕吐这一类的妊娠反应,只以为是胃着凉那般轻微的呕吐,不知道竟然也会有这么严重的类型。

她现在又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寄居在水萦鱼肚子里,贪婪吸取母亲营养的小孩了。

对于她来说,这个孩子就像是忽然出现的强盗,不仅抢走了水萦鱼的心,甚至还要夺走对方维持生命的活力,让她最爱的人日渐消瘦,最后秩序崩塌,短暂的幸福离她而去。

黎微想得很严重,并且很快为之深深恐惧起来,她不愿意水萦鱼为了别的生命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使她并没有资格为对方做选择。

呕吐声渐渐停止以后,水萦鱼很久都没有从里面出来,黎微有些着急,贴在门板上偷偷地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静悄悄的,她心里胡思乱想一些不好的画面,满地的血,破体而出的丑陋小孩,她爱的人冰冷地躺在地上。

这就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