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章桨所认为的忧郁,也有可能与黎微终日忍受的孤独相似。

黎微木木的,只看见对方淡色的嘴唇轻启轻合,“走吧。”

水萦鱼没再多说什么,没有任何与她此刻心情相衬的言论。

她脸上有些笑意,但那笑看起来虚假,仿佛是为笑而笑,并不因为某些值得开心的事。

对于水萦鱼来说,这些事情很难,她迈不过心里的坎,但所有人都说,你得试着学会往前走。

所以她跌跌撞撞地往前闯,做出许多许多在旁人眼里不可理喻的错误。

她们相互之间没有交谈,黎微想说点什么,水萦鱼抢先半步走在她前面,两人之间因此存在一些距离。

走了一会儿,她们走到岔路口,夜行和昼行的岔路口。

就像当初万物进化,不同的动物选择了不同的方向,而她们现在也面临着相似的方向选择。

水萦鱼忽然停了下来,黎微跟着停下来,抬头看去时眼里有些欣喜的神色。

水萦鱼问:“去看看夜行区?”

她们依旧牵着手,黎微被水萦鱼牵着,黎微的手要大一点,这样牵着竟然没有太多违和感。

黎微没有异议,她们便向右边转去,昼行区的猴子拉着铁栏杆吱吱地叫,上窜下跳的,仍旧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可怜动物。

水萦鱼还是走在前面,脚步轻轻的,不算沉重,但也说不上轻快。

故地重游,很多记忆涌上心头,黎微努力去忽视那些情绪翻涌的过去,水萦鱼却对她说:“黎微,这里以前是怎样的。”

陈述的语调,如同毫无感情揭开幕布的初始。

这里以前是怎样的。

黎微有些迟疑,她的过去无法用温和的词语形容。

她将水萦鱼想象得很脆弱,她心里的水萦鱼,不该为她所忍受的过去困扰。

“没什么。”黎微偏开头,躲开水萦鱼扭头投来的目光。

水萦鱼依旧望着她,带着点不依不饶的倔强。

“以前也有这么多人吗?”

“黎微,以前是不是也有这么多动物。”

“是不是也分夜行区和昼行区,分得很清楚,白天活动的站在左边,晚上活动的站在右边。”

就像一队队受人指使的廉价劳力,高个子站在左边,矮个子站在右边,力气大的站在前面,力气小的站在后面。

黎微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站在旁边,站在人行道的台阶下,水萦鱼站在台阶上,消磨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

黎微垂着眉眼,可怜巴巴的。

水萦鱼原本没去看她的表情,只看着她的眼睛,那样一双锋利的瑞风眼,竟然像只可怜狗狗一样,慢慢地盈满了水汽,眼圈红红的,鼻尖也有点泛红,大概是被风吹的。

但现在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路上也有穿着衬衣短袖的行人。

“黎微。”水萦鱼有点慌,空着的手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或许本就不该怎么做。

她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存在某种问题,这个问题关系着她们的未来。

一个不容忽视的亟待解决的问题。

她选择了解决的方向,却没想到黎微并不能接受这样的方式。

特别是在面对她的时候,黎微表现得很委屈,特别委屈,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提这事,除了水萦鱼。

因为她是水萦鱼,因为她本来就该与众人不同。

黎微咬着嘴唇,唇齿间不时漏出一点委屈的呜咽,别有一番惹人疼惜的楚楚可怜。

水萦鱼不想承认此时心里的感受,但这确实是真实的心疼。

她心疼黎微落泪的模样,只是看见就心脏一阵一阵揪尽,甚至呼吸困难。

“黎微,别哭。”

她走下台阶,踮起脚将黎微拉进自己的怀里,“你别哭啊。”

“我也,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黎微,你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