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说,用的是“婚姻”这个词。
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对于婚姻的态度大多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他们认为自己还有大把的青春挥霍,并不愿意早早与旁人系在一起。
除非真是遇到了正合心意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婚姻有关的设想逐渐充满未来的规划。
水萦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偏向,但黎微从她这句话里察觉出令人欣喜的端倪。
她已经在考虑她们未来的婚姻了。
“不用担心。”黎微发现自己忽然压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会努力的。”
“如果水小姐愿意的话。”
“愿意什么?”水萦鱼问道。
“愿意和我在一起。”
水萦鱼避开她的问题,“你现在在哪里?”
“在动物园门口,我发定位给你。”
黎微笑起来,甜甜地问:“水小姐是要来找我吗?”
“在那儿等我。”
电话挂断。
水萦鱼站起身,被子滑落在地上,她没心思去捡,穿上拖鞋往楼上衣帽间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想到什么,把手伸进衣兜里找了找,没找到手机,又小跑着到楼下去拿。
“喂?水小姐?”黎微的声音从她再次拨过去的手机里传出来,“我在原地等着你,别急,路上注意安全。”
最后那句注意安全其实有点多余,除夕晚上即使是最拥挤的路段此时也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
“去附近找个暖和的地方。”水萦鱼说。
顾虑到她可能不愿意,水萦鱼又加了一句:“我能找到你,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黎微顿了几秒没说话。
“黎微?”水萦鱼叫她的名字想确认她有没有在听。
黎微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水萦鱼敏锐地发觉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水小姐。”她似乎吸了吸鼻子,然后刻意掩饰地清清嗓子。
她的声音里多出许多脆弱的意味。
水萦鱼拿着手机上楼,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她通话。
“我还在,说。”
不算冰冷也不算温柔的几个字。
“我好想你。”黎微说,“好想好想你。”
“为什么会这样 ”她困惑地问道,依旧是脆弱小孩的语气,“一想到水小姐心口就酸酸的,酸酸的甜甜的。”
“就像小时候最爱的糖果,五毛钱一小块。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很贵很贵的天价,我买不起。”
“现在买得起了。”水萦鱼说。
“嗯。”黎微说,“现在买得起了,可是我不敢去买。”
“为什么?”
“漫长岁月将无法企及的渴望周边裹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美好光环,其实他们很可能并没有那么美好。”
“所以宁愿放弃?”水萦鱼脱下睡衣,对着全身镜看着自己的身体。
脑袋里忽然现出黎微的脸,跟着又现出黎微的身体,与她此时一般,白皙如雪,浑然天成。
黎微在电话里回答:“算不上放弃,只是让他们保持原本的美好。”
水萦鱼偏开脑袋不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自欺欺人。”她这么评价道。
黎微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倒也没恼,只无奈地说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
她童年里说得上美好的事物本就少得可怜,宁肯自欺欺人地遮掩也不愿意戳破岁月蒙上的馨然假象。
“水小姐吃过那种糖果吗?”黎微问道,“五毛钱才能买到一小块,包装纸很漂亮。”
水萦鱼穿好所有衣服,最后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又从里面看到了黎微,此时已经衣装整齐,不再有刚才叫人心神不宁的模样。
水萦鱼说:“我不爱吃糖。”
其实她没吃过。
慕念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