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送他的司机大叔为难的一脑门子汗，从兜里掏糖果，说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郁舟不听，依旧是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直到另一辆车停在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孩子。

第一印象就是漂亮，漂亮到他认为童话故事中的小公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连泪珠子都忘了掉，凑过去喊人家“公主”。

公主的穿着每次都很可爱，像是从橱窗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但性格嘛，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高冷”，板着个小脸，话也少得可怜。郁舟就喜欢这种类型，人家不说话他自己也能说个半天，跟人玩过家家，举办婚礼，一口一个老婆，学电视剧里的男人画大饼。

公主跟郁舟关系越来越好，喊他：“西西。”

郁舟门牙掉了，有同学嘲笑，公主会护着他。中午分到了苹果，公主知道他不喜欢会跟他换水果。

像是一个青梅竹马小甜饼故事的开头。

如果郁舟没发现漂亮妹妹和他一样站着上厕所的话。

那一刻的震撼至今留有印象，难以忘怀。

公主是男孩子。

“男孩子应该和女孩子在一起，不应该和男孩子在一起的。”当时郁舟眼泪汪汪地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出于控诉，而是真情实感的难过。

难过他没办法和公主在一起了。聚会结束已经是太阳落山后两个多小时的事了。

叫到的车到了，游烈上车后，郁舟紧随其后，两人各自坐在两侧，中间是由毛绒玩偶隔绝开的鸿沟。

郁舟属于坐车玩手机就一定会头晕的类型，于是将视线放到窗外，他发现这别墅两边的小阁楼和猫耳朵有点像，怪可爱的。他胡思乱想着，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兔子玩偶上，揪起来随便摆弄了两下。

唉，他来的时候是怎么挤到游烈那边的？

因为是无意识的，现在注意到之后，怎么行动都别扭起来，根本没办法自然地行动。这是什么非人的折磨？像是在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旁边摆了一杯水，却不让喝。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郁舟打了个哈欠，两眼一闭。

游烈有注意到郁舟挣扎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个顶着蓬松卷毛的脑袋朝他靠过来，“……”就一个脑袋挨在他肩膀上，其他身体部位是肉眼可见的僵硬，那不安分颤动着的睫毛，完全暴露了主人的紧张。

呆。

游烈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又瞬间压下。

没等他有动作，郁舟已经自行慢悠悠地重新坐直，双手放在大腿上，装作无事发生。谁懂啊，保持一个完全不自然的动作太累了，脖子发酸。

微妙，他唇瓣轻启，打算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路费多少，我A给你吧。”

游烈表示不需要。

当时对面是什么反应来着？

也是眼睛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模样，说了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你也只喜欢ta。”

喜欢谁？哪怕是现在，郁舟也能保证他当时只喜欢公主，只是认为和男孩子在一起是不对的。其实，幼儿园没必要那么认真的，又不是真的会在一起，只是小朋友之间的玩闹，他不该惹公主伤心。

躺在床上的郁舟轻轻叹了一口气，万一是性别认知障碍呢？

可惜在他后悔时，公主转学离开了，和人间蒸发差不多。

下了车以后，游烈绕到他这边来，在暴晒的太阳下脸色阴沉，用最冷酷的口吻问他：“现在还冷吗？”

郁舟使劲摇头：“不冷。”“怎么了？”舍友正说着话，见郁舟突然露出宛如目睹天崩地裂的表情，差点都想要把手中的铅笔重新塞回去了。

郁舟扶着脑袋，缓缓摇头：“没事。”

他现在发现也不算晚，只要及时打住就可以了。

郁舟痛定思痛，从置物架上抽出笔记本，大手一挥就画出一份简单的表格，将他与游烈不相冲突的课程时间用星号标注出来，除去满课的周一，其他每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