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还是欲望驱使。
静临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沦陷在他这真真假假的?情意之中,不可自拔了。也许这沦陷比她自以为的?还要更早些,在灯火辉煌的?娱佛节,在大雪纷飞的?忘机亭,在刘府前那个尘土飞扬的?春日?,在铺着厚厚一层红氍毹的?楼船之上,在散发?着霉味的?顺天府牢……他一步步向?她走来,她一寸寸地沦陷而不自知。
他对她是见色起意,她对他又何尝不是?就在他肖想她之时,她也已经在柳家老?宅那空荡荡的?西厢房里,无数次暗暗地肖想他了。她很早就渴望他的拥抱和亲吻,一旦得尝就上了瘾,再?也无法忘却。什么时候起,这见色所起之意竟如浮萍生了根,密布的?根系将她的?心紧紧裹住,与她的?血肉生长在一起。
她在他为自己画的?剪影上写,“若有知音见采,不辞唱遍阳春’,他亦回送她凤纹帔坠,上面钑着“高山流水”,他说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心与身,情与欲,从一开始就是不可分的?,它们合二为一,所归处都?是他。
静临绝望地回吻他。
“静临”,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停下来,双手托着她的?脸颊,眸中似有痛楚,语气也像是祈求,“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命人送来十几个半柜大的?箱子,又教冯氏兄弟送来一方小叶紫檀木的?带锁匣子,挨个打开来看,里面是数不清的?银票、庄子、铺子、田契和?地契。
“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他将东西一样样摊开,摆得床上、桌上、地上,整整一屋都?是。
“你看看,这些,”他指着拔步床上那些,“这些早就已经过到了你的?名下,余下的?还没来得及,明日?我亲自去办。这匣子里面的?不在明路上,我不能过给你,只能将每年结存的?现银取出来给你。你放心,我已经教老?冯在成都?的?钱庄给你开了户,这次名安带去的?银子里面,有一百万两是给你存的?,往后各铺结存的?利润,除了经营所需,我都?存到你名下。”
静临呆呆地看着眼前满山满谷的?票据,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不感动的?是假的?,银子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可全部身家就不一样了。全部的?意思……就是竭尽所有,毫无保留。
“可是,”静临实在想不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娶我?”
难道是少年时有过某个求而未得之人,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至今仍不肯将妻子的?身份给与除那人之外的?人么?
段不循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什么情圣,你觉得我会是你想的?那样么?我只是不愿意成家,不愿意教旁人知晓我娶妻生子。
自打经历了那场祸事,我便觉得……我好像是不配拥有家人。一旦有了家,有了娘子、孩儿?,就好像是将命门?暴露在世人面前一般。静临,你可能无法体?会,但我一想到那满院横七竖八的?尸首和?缓缓蔓延到我脚下的?血液,我便觉得迟早还有那么一天,只要有人想算计我,我就会再?次失去家人!”
他说话?时脸色苍白,目光空空,似是看着往事一幕幕重新上演,又似是定定地望着前方一点虚处。
静临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他在她心里有很多模样,或是谈笑?风生,或是眸光幽深,或是风流轻薄……他在她心里就像是一座山,四?时或有百般面貌,却没有一面与脆弱相关。
可就在这一刻,他这座山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变成了一堆冷硬的?石头和?松散的?黄土,好像只要是她轻轻一推,他立即就会分崩离析倾倒于地了。
“静临”,他看出她面上松动,忽然便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蓦地一矮,下一刻,人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她身前。
他头顶的?白玉冠泛着温润的?色泽,乃是由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衬在黑韧浓密的?发?上,中部环着一圈金累丝云纹,看起来贵气逼人。他身量比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