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已惊得跌坐在床上说不出话,谢父则又?惊又?怒,厉声道:“沈昭华,你想造反么?”
沈昭华微微一笑,“父亲容禀。此女先后?在母亲和儿媳的吃食中下?毒,若非儿媳及时发现,假以时日,恐怕母亲和儿媳就?要双双丧命了。如此狠毒心肠之人如何能做谢家之妇?
她腹中怀有胎儿又?如何,这孩子若是生下?来?,我容不下?他,那是我沈昭华没有容人之量,不配做一府的主母。可?如今这孩子还未满月,不过是一滩血而已,我岂能容她?清和与?我年纪尚轻,不怕往后?没孩子。”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谢父怒到极处,欲要亲自过去拉开那两个婆子,不料却被沈昭华上前一步拦在跟前,“父亲有所不知,红花麝香珠的药性霸道,就?算是她吐出来?了,腹中胎儿必定损伤,届时分娩出个什么东西,昭华可?不敢说!”
“你这毒妇!”
谢父忍无可?忍,扬手就?要打?她的耳光,沈昭华毫不退让,竟怒目而视,准备生受了这一巴掌。谢父抡起胳膊便要往下?打?,手到半空中却被人用力钳住,动弹不得。
回眸一看?,竟然是谢琅。
“父亲,我早就?与?您说过,我见不得男人打?女人。”
谢琅说罢将谢父的手甩开,整个人挡在沈昭华面前,“今日之事昭华处置妥当,事已至此,更无须再议。”转头?吩咐下?人,“还不按照夫人的吩咐,将那两个赶出去?!”
谢父胸中气血翻涌,指着人连连道:“好!好!你、你如今翅膀硬了,竟敢公然顶撞你的父亲!”
谢琅眉头?紧锁,不耐道:“父亲还是说说当年四妹的事吧!当年母亲诞下?四妹后?,醒来?就?已经不见了孩子,父亲当时说是埋在了乱坟岗,却始终说不清楚埋在何处。儿子斗胆揣测,父亲是不是自作主张将四妹送了人?送的可?是当时家住大兴的王素茵?”
谢父面色几变,最终却咬着牙,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狞笑,“小子,你知道的那些我都知道。我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配做我谢家的女儿!”
话落却又?指着轻云和出岫道:“这两个贱人以下?犯上,给我将她们捆了,明日就?发卖出去!”
沈昭华心里?嗤笑,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发落不了儿媳就?拿儿媳的陪嫁丫头?撒气。他倒是想得美?,儿子刚才驳了老子的面子,老子退了一步,儿子也该退一步了罢?
只可?惜,他这个做父亲的并不了解谢琅,谢琅素来?是个黑白分明之人,最不会的就?是和稀泥。
果然,谢琅闻言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却又?加重了,“父亲!昭华没错,她的下?人也没错。既然无错,又?何来?惩罚之说?儿子近来?已为公务焦头?烂额,还望父亲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第119章 老父亲向来如此,枕边人今日重识
北京的腊月天气干冷,北风摧枯拉朽,将人?的皮肉吹得发紧、发皱,腊肉一样泛着黄不黄红不红的色泽。
冉宝儿游魂一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每走?一步小腹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双脚也?已经冻得生疼。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人?扫地出门,只是上次她还是完璧之身,如今却成了下堂妇,身体里的血还没有流干净,就被人?迫不及待地扔出了门去。
“我到底哪一步走?错了……凭什么……”
她喃喃自语,回想闺中无忧无虑的岁月,京城这些荒唐的日日夜夜,忽然就觉得心灰意冷。完了,一切都完了,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再没有别的指望了。
路旁不知是谁的府邸,高门大?户的真气派,门钉应该是纯金打造的,耀眼的色泽晃的人?眼睛疼。北京城可真大?呀,达官贵人?也?多,一砖头下去能拍死好几个谢琅那么大?的官儿。这里是他?们的北京城,不是徽州府歙县商户之女冉宝儿的北京城,这里容不下她。瞧,就连那门口?的石狮子都在挤眉弄眼地嘲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