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循直起身来,垂眸冷冷瞅着她,“你?不怕我手上的?血染了你?的?手么?”
冉宝儿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发?毛,一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手却僵硬在半空中,整个人?愣在原地。
待到追回西稍间,便?见段不循已披上鹤氅,刚洗过的?手牵着冉静临的?,另一只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撂在冉常身旁的?几上。
静临瞧着冉宝儿一步步走来,蓦地莞尔一笑,“妹妹方才有句话说得对,一笔写不出两个冉字,我们一家人?血脉相连,有牢连坐,有难同当。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够你?们下半辈子用的?了。北京城的?风水不好,不适合你?们居住,你?们最好能往南走,走到我再也见不到你?们的?地方。咱们后会无期。”
冉宝儿脸色煞白,看了同样神色惊惶的?母亲一眼,不由又往前追了几步,牙关发?颤道:“站住!你?、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头也不回地走到室外呼啸的?大风雪中,寒风裹着雪霰从洞开的?门扉灌进来,冉宝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你?们”
她揉了揉眼睛,忽地住了口。
柳兰蕙和冉常小跑过来,见到大雪中一个眼熟的?魁梧背影,双双倒抽了一口凉气。
冯象山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男子,却是不知什么时候进入这院子里的?。
伍民和柳祥迟迟没有出来送人?,冉宝儿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飞快地往厅堂方向?跑了几步,将要到门口时,脚步又陡地止住,战战兢兢地不敢进去了。
“宝儿!”
柳兰蕙叫了她一声,推冉常,“老爷,你?去看看!”
冉常早吓得面无血色,忙不迭摇头,“你?去!”回身到屋里拿起银票,见果真是一千两,急忙折好了收到袖中。
柳兰蕙气得害怕也顾不上了,几步拦在冉宝儿前,将头往厅堂里一探人?一个激灵,下一刻便?转身捂住冉宝儿的?眼睛,哆嗦道:“走!快走!”
冉宝儿沉默地被母亲拽着,几步路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大口呼吸,冰凉的?雪粒在口中融化?的?一霎,她终于明白段不循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杀了伍民和柳祥。
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那手方才与她只有咫尺之遥,她竟然还幻想?被那手抚摸的?滋味。
“走!”冉宝儿只觉毛发?悚然,浑身发?抖,“娘!咱们快走!她不是教咱们往南走么,咱们……咱们回家去,再也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
冉常探头探脑迎出来,目光不住在妻女面上搜寻答案。
“姑爷醉了。”
柳兰蕙咬牙道,“你?快去看看吧!”
母女俩回屋收拾细软,刚铺好包袱皮,便?听门外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冉常屁滚尿流地跑回来,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报、报官!报官!”
“糊涂!”
柳兰蕙气得一把将他?拽进来,咬牙道:“刚才那小蹄子说的?话你?没听懂么?报官?官差来了你?说得清么?就算说得清,她今日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敢将人?给……给杀了,你?知道她还犯了什么大罪?若是连坐全家,你?这个老帮菜也跑不了!”
“我、我……”冉常傻了,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柳兰蕙任他?哭,想?了想?,心一横,又扭身往厅堂去,伍民身上可是还有些值钱的?物件,光手上的?翡翠扳指就不止一个,不拿白不拿!
待到再回屋里,冉宝儿已经收拾好细软,正?穿外面的?衣裳。
柳兰蕙见她动作忽然顿住,急得出声催促,“快点呀,你?干什么呢?”
冉宝儿刚才就觉得不自?在,这会儿忽然想?起为什么来了,手往脖子上一拽,一枚圆形玉佩脱落在掌心,这东西便?是那晚事后伍民给她的?,是上好的?羊脂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