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听得心惊,仔细思量,更觉得寒凉彻骨。

自来因徭役致贫者比比皆是,家家户户自是想尽办法,有关系的用关系,没关系的用钱粮,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总归是有法子逃了。

还是头一回听说,用女儿的下半生来换的。

“老婆子也就这么一说,”王婆赶紧又道,“到底怎么回事,外人哪里清楚?也是猜的,娘子姑且一听。”

“听干娘所言,卢娘子年岁似乎不大,好像……并不符合历来旌表贞节的规矩,怎么就被选上了呢?”

“咳!”王婆压低了声音,凑到静临身旁道:“自然是她父亲卢里长运作得当。再一个,她脸上那块疤也的确骇人,你想想,二十来岁嫩生生的小脸蛋,硬生生用剪子戳出来一个血窟窿,这还不算烈么?也是该给她立一座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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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昭容家里不大,两进三间的小宅院,前面待客,后面住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她母亲王氏出来门首迎客,四十来岁的年纪,面黄肌瘦,脸颊微凹,略有些嘬腮。

上下打量了静临一遭,又看了眼她身后的翠柳和银儿,她方才冲王婆一咧嘴,道:“这位就是柳家娘子了吧,生得真俊。”

因是旌表贞女的场合,静临今日打扮得极规矩,头上只插了个半新不旧的银簪子,浅粉色的蔻丹藏在孝服的宽大袍袖里,足下也换了双素面绣鞋。

自忖并无任何不妥,她亦有礼有节,微笑道:“夫人谬赞了。”

王氏一笑,木头面孔彷佛才有了一丝活人气,“我们是本分人家,平常素淡惯了,也不爱在打扮上头费心思,赶上这么隆重的场合,一时真有些无措,又怕外头人不守规矩,带坏了家里的风气,亏得娘子会这个手艺,有劳了。”

静临的微笑凝在脸上。

王氏浑然不觉,一面将人往后院引,一面道:“昭容是个守规矩的孩子,惯常是足不出户的,是以不能亲自相迎,各位高邻莫要见怪才是。这边”

两进院子走到底,原来卢昭容竟不住正屋,而是在后园子里另辟了一座二层绣楼住着。

这小楼还是卢昭容夫婿亡故那年建造的,距今已经有八个年头了。木头上面的朱漆褪了大半,成了病恹恹的砖色,檐角和墙根也有了风蚀水腐的痕迹。整座小楼孤零零的,仿佛是被流放至此,被这萧瑟衰败的秋园一衬,更显凄凉。

静临看得心里发堵,银儿和翠柳看过来,俱都面露不忍。

“昭容啊,快开门,柳家娘子来了!”

王氏头前领着众人上了楼,语气颇为欢喜,“来,快请进。”

热络里隐有三分骄矜。

二楼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卢昭容静静地站在门口,不言不语,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