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在何处?”赵王急道?。
挚虞解答:“吉人行善,惟日不足。围三漏一,方显余庆。”
赵王闻言,蹙眉捻须,半晌不语。他初执牛耳,正是恩威并施的时候。前番诛张华、裴頠,是显威。如今,也该布恩了。……
巨鹿郡公府,裴妍听了容秋来报,秀眉锁紧,隐有?薄怒。她原以为,凭着张茂给她的印信和名册,就可以领着他的私兵解家里?于危难。没成想,他们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让她再等上一日。
裴妍心里?又是来气,又是焦急,又是委屈。若张茂在这,她真想好一番告状!
然而,此时的张茂远在天边。如今的自己身边,只有?容秋和定春,就连家里?那?些由张茂安插进?来的部曲,明的也不在她的调度之下。
一阵无力感袭来,她有?些气闷,扶额皱眉之余,瞥到自己保养得如玉葱一般的芊芊嫩手?,下意识正反看了看,突然摇头,自嘲一笑:“原以为差遣人很?简单,到底是我不懂事。”
这几日的天翻地覆,让她意识到,她以前可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是因?为她有?一个德高望重又大?权在握的叔父,还有?一个掌着实权、万人之上的皇后表亲,以及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家门庇护。
而这些靠山一旦没了,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怕是张茂的私兵,亦不曾真心听命于她。
裴妍惶惑地盯着自己的指尖。若只因?她是女儿身,可贾娘娘,祖母,还有?二婶,她们也是女子,凭何大?家伙都听她们的?
若裴妍的祖母还在,或能?哀叹一声,为她答疑:小郭氏庶女出?身,出?嫁后没多久就守寡,从不掌家。她不懂“养望”二字何其重要?。连带着对裴妍的教养更多只能?仰赖公中?的安排。不及王夫人对裴妡,从才学到用人,全方位的言传身教。
一个人能?否在家里?、在族中?甚而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出?身占一半,自身能?耐占另一半,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贾后可以独揽乾纲十年,令宗室、外戚和世?家表面归顺,除了她背靠傻皇帝,占着大?义的名分外,还因?她听得进?贤臣的谏言,处理朝事杀伐决断,又深谙派系制衡之术,让诸臣不得不服。
至于郭太?夫人与王夫人,二人先后为巨鹿郡公府主母,掌阖府人事财权,威望也在一天天的治家中?打?磨出?来。
而裴妍,她此前的十几年人生里?,既无掌家管事的经验,又没有?宫闱谋生的本事,如今的她,脆弱得好似刚出?世?的婴儿,一夕之间失了襁褓,尽管努力啼号,却无人在意。
她内心憋闷,心里?藏着一股浊气。若说从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温柔乡的旖旎,对那?些权啊钱啊不屑一顾。而今的她,只恨自己过去犹如痴子,空长了年岁,没半分能?耐撑起家门。
她更是头一次意识到,张茂是张茂,自己是自己张茂能?驱使的人,她未必驱使得动。那?些信服张茂的人,未必能?信服她。张茂有?的种种筹算,她一样也没有?。
以色侍人,安能?长久!
“如今才醒,是不是晚了?”裴妍喃喃。
突然,门外隐隐传来一阵人仰马嘶的响动。一时间,如油入沸水,在这多事之秋,每一点动静都牵扯着府里?上下的人心令人不禁往最坏处想。
贾后倒了,家主死了,姻亲们囚禁的囚禁,断交的断交,如今,终于轮到她们这些池鱼了吗?
长房和二房很?快汇到一处。
王夫人一身素袍,面容清冷,端坐于堂。裴妡红着泪眼,无声地靠着母亲坐着。崔华堂、始平公主亦侍奉在侧。
诸人皆一身素服,面色凄楚,有?暗自落泪的,有?失神惶惑的,但皆衣冠齐整,无一人失态即便引颈待戮,也不失百年世?家的风骨。
小郭氏亦撑着病体?,被柳蕙请了出?来。
裴妍赶紧去牵母亲的手?,却发现她母亲的指尖冰凉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