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事?”司马毗狭长的?凤眼?微眯,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呵, 你倒是对张家那小?子情有?独钟!”
“阿毗,别闹了,放我回去吧!阿母的?身体不好,我怕她受不住!”她放软声调,小?手试探地牵上司马毗的?下摆,扯着左右微微晃动,如儿时?那样,赌他心软,求他放过。
然而这次,司马毗没有?应他。
他径自?滴水入砚,推磨出墨,执笔润湿,递给裴妍,说出的?话却让她分外陌生:“阿妍,我们都不是小?儿了。我到?底是一方诸侯,我说的?话,你最好遵从。否则,我不介意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和你接着聊!”
他的?语气依然轻柔,甚至隐含笑意,但裴妍还是从他尖锐的?目光与微沉的?嘴角中捕捉到?一丝不耐与危险。
裴妍缓缓放开他的?下摆。二人皆沉寂下来。
这时?,外面出现一道人影,隔着门板禀报:“钜鹿郡公府一行已至司州。”
裴妍听罢焦急地问:“我阿母如何了?”
那人没有?回答。
司马毗看了裴妍一眼?,重又?问了一遍。
那人影这才弓着腰,接着禀道:“有?人见?郭夫人双手被缚,形如仇囚。”
“什么!”裴妍顾不得司马毗,跑到?门边,一把拉开槅门,惊得那黑衣部曲后退数步。
“谁绑得我阿母?”
那部曲腰弓得更低了,却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
“你家谁主事?还用问么?”司马毗从后跟上来,低头看着裴妍。
裴妍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刚想问,容秋呢,定?春呢,张茂给的?三?十个部曲呢?都死?了吗?任她阿母被辱?可转念一想,以她对婶母的?了解,她对母亲虽不至于多照顾,但大?是大?非上从未出过错,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么对母亲。
联想前因后果,不难猜测,定?是阿母舍不下自?己,不肯继续赶路。婶母着急,这才出此下策。
她的?心里更添焦急。一跺脚,回身问司马毗:“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了我?要是姑姑知道了,看她不打死?你!”
司马毗却毫不在意:“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把这纸婚书签了,我立刻修书一封,告知郭姨。若她身体受得住,我还要请她来邺城观礼!至于阿母,”他顿了顿,浅笑道:“她本就属意你做新妇,听到?这消息,只有?高兴的?份。阿妍,这才叫‘皆大?欢喜’!”
裴妍脸色一变,“邺城观礼”四字,不啻惊雷。“你要带我去邺城?在邺城完婚?”
“我正?巧有?公事去找成都王。他也?乐于做我们的?赞者。”成都王司马颖是司马毗的?族弟,与只领六县的?东海国?不同,成都王是真正?手握四郡的?实权诸侯。二人年岁相近,少时?就相交甚好,如今有?所勾连,倒也?不稀奇。
裴妍秀眉微蹙,这些年,她也?是经了些事的?。遇事不能硬顶的?道理,还是懂的?。
她想了想,倒退一步,道:“我答应有?什么用?婚姻是父母之命。你家早已与杨家另立鸳盟,却还要我签这婚书。怎么,让我去作妾么?我阿叔虽走了,家门还在,断没有?与你家作小?的?道理!”
司马毗露出一抹浅笑来,这话听着,倒有?几分醋味,让他很受用。
“这点阿妍倒不必担心,与我定?亲的?那位表妹,已于日前突染恶疾,药石罔效,殁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缓,娓娓道来,似乎在说一个与他不相关的?人,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
裴妍却心口冰凉。一个已经长成的?快要完婚的?少女,居然这么快就……怎会这么巧?他要抢她,于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就死?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眼?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郎君,很难把他与印象里那个带着腼腆与骄傲、热烈与羞涩的?少年重叠。
水流千里,焉能不变味?
裴妍禁不住想,在他们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