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低头沉吟一阵,对她道:“我在?东海王府多年,与世子?身?边的部曲有几分交情。他们对我没有防备,或可一用!”
用?怎么用?裴妍后背生?凉。利用熟人的信任,来帮助自己??事后呢?这些人会如何??司马毗身?边的这些部曲,有不少她是相?熟的,也算是儿时的玩伴。
石勒看?出她的犹疑,心道元娘还是心软,于是解释道:“他们大多是东海王府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大王和王妃身?边的心腹。即便犯了错,世子?也不会拿他们如何?。”
这确是实话。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东海王府,里面依然水深得?吓人。像他这样外来的胡人,拼尽全力,也不过在?王府混了个小小的队正,稍有错处,就?要被长史揪住好一顿训斥。而那?些府里的家生?子?,生?来就?有人背书,稍长就?被安排到世子?身?边,与小主人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同。
裴妍略放下心来,能兵不血刃地溜走,自是再?好不过。只是……
她看?了眼石勒,摇了摇头,又想?起?东郊别院的那?些婢子?和部曲来:“你武艺超群,你的朋友想?来也是英勇之辈。但王府人手众多,你们毕竟势单力孤。我万不想?因我之故,连累了你们!”
她在?担心他?石勒心底忽而升腾起?一股暖意。好似当年地窖中那?个处处为?自己?担忧的小女郎又回来了!
“勒能以良民之身?,倚本事立世,全赖元娘回护。岂有知恩不报之理?”
报恩?又一个要报恩的!
裴妍看?了他一会,笑笑不语。她转过身?,面朝大开的窗外,只见本就?黯淡的空中层层阴云低垂,有落雨之兆。
“我在?儿时无意中释了你的奴籍。多年前,你在?东郊舍命救了我。我俩已经?两清了。”
她回身?看?向他,眼里一片清明?:“我不愿白白欠人情。先?说说你要什么?我若能给?,再?谈其他。”
这下换石勒愣住了。她没想到当年那?个遇事六神无主、只会躲在?他身?后哀哀哭泣的小女郎,如今居然可以在逆境中如此淡然自若。不过几年而已,她的躯壳里像换了个芯子?似的他万没想到裴妍能有这样的定力!
可是,他能向她要什么呢?
石勒沉沉看向她。他要的,不管是人,还是权,她都给?不了!
他不禁有些自嘲,依照他无利不起?早的个性,当转身就走才是。可为什么,他听说她被掳,还是忍不住,从朋友那里借来一身黄门的衣服,别扭地夹着屁股走了一路,巴巴地摸来了这里?难道只为看她一眼?然后呢?就?此两清?
“你若真想?帮我,就?替我寻个人吧!”裴妍见他不语,也不强求,只是选了个最小的人情请他帮忙……
案上烛泪堆积,跳跃的光亮将一个窈窕的身?影隐约印在?墙上。
人影动了动桶里的水渐渐凉了。
裴妍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架着胳膊望着对面闭阖的窗门想?事。
就?在?不久前,石勒才兴冲冲地从那?里原路跳了回去。
她不是无知无觉的孩童,石勒看?她的眼神,与司马毗没有不同。只不过一个含蓄,一个直白。
裴妍能看?出他的不甘心。她本想?说,这不是你能玩的游戏。可她知道,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而言,不啻于剥了衣裳游街。于是,她只好寻了一个最小的人情打发了他。
她本可以装作糊涂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怨不得?她。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名为?“道义?”的东西,不容许她这样做。
石勒和卢谌不同。卢谌欠的是叔父的人情,而石勒,求的却是他不该想?,而她也不可能应的事。故而,她不想?与之有额外的勾连。
裴妍低下头,注视着水里的人儿,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柳眉曼睩,顾盼生?姿……
越大越发现,长成这样,只要她想?,用美色蛊惑人心,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