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2)

半晌,他突然笑?将?起来,只是这笑?,终不达眼底,听到?裴妍耳里,却是浑身一寒就见他的眼里是遮不住的恨与不甘。

“阿妍,你对一个马奴尚能心怀体?恤,为何独独对我,独独对我……”他撇过头,没有说下去。

裴妍心头似被长针扎过,不知为何,竟也跟着痛起来。

“阿毗,何必跟不相干的人比?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裴妍忍不住软下声来,轻轻拽住司马毗散落在马腹下的儒衣一角,摇了摇。

司马毗回过头来,静静地看向裴妍,似在辨别她?的话里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蒙蒙细雨打湿了少女如玉的面庞,她?仰头凝视着他,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眼里似有泪意流转。

周遭灰蒙蒙的,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积起一个个浑浊的水塘。他看到?她?脚下那双小小的织金尖头履倔强地踩在乌糟的泥水中,渐渐失了颜色。

万千怒意,随着涓涓细流,无声地,融在了她?脚下的泥泞里,一点?一点?地瓦解着面前人的恨意。

冤孽!

终是不忍心!司马毗脸上怒意渐退。他俯下身,向裴妍伸出一只手来。

裴妍迟疑了片刻,终是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

她?身上早被雨水浸透,浑身冰凉凉的,而身后的人尽管衣衫也已尽湿,胸膛却滚烫似火。

司马毗一手握缰,一手怀抱着她?,策马回府。他的手臂如一张大网,将?她?牢牢地罩在怀里,炙烤着她?。

就听他在她?的耳畔低语:“你既不敢去见孟叔时,可见也不是全然信任张家。既如此,今后好好与我过日子吧!我以?东海王府向你起誓,此生必不负你!”

裴妍却不敢应他,假作没听见似的,头低低地埋在胸前。丝丝缕缕的细雨将?天地织成了一张更?大的网,将?他与她?牢牢地困在当中,挣不脱,逃不开。

“阿毗,我有点?冷。”裴妍不禁抱紧胳膊。

司马毗一惊,这时候再让她?去车里也于事无补,只好将?她?往自己怀里摁了摁,用身上的热意捂着她?,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刚到?金凤台下,就见成都王的心腹宦官孟玖正撑着伞焦急地等在雨里,见二?人狼狈至此,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迎了上去。

司马毗和裴妍是打马回来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虽说夏季不冷,但这样下去也易遭病。

孟玖二?话不说,殷勤地指挥内侍给二?人煮姜茶,烧热汤。

司马毗是男子,收拾得?快,待他整理妥当出来时,裴妍还在更?衣。

他这才有时间询问等在一边的孟玖,发?生了何事。

孟玖躬身道明原委。

原来上半晌收到?从人来信,在朝歌休养的程太妃已到城外二十里的驿馆。成都王于是带人去郊外亲迎。乐王妃在铜雀台设下家宴,派他来告知一声,请他俩晚上一同赴宴。

程太妃是先帝才人、成都王司马颖的生母,如今还是裴妍的义母。此次回来也是为主持几?日后二?人的婚礼。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先行拜见。

“你们大王还没回来?”

孟玖看了眼天色,琢磨道:“大王巳时出去的,按说,也该回了。许是雨天道路难行,耽搁了。”

此时裴妍房里唤女婢进去收拾,想来快整理好了。孟玖传完话,不敢打扰这对未婚夫妇,很有眼头见识的退下了。

于是在婢子们?提着水桶、巾栉陆续退出去后,司马毗一身清爽地拉开了裴妍的房门。

许是才沐浴过,室内仍残留着氤氲的水汽。一丝熟悉的忍冬香气传来,他跨过半透的三扇屏,就见裴妍一身秋香色襦裙,以?手支额,侧卧在榻上小寐。一旁有个脸生的精壮婢子正半跪在侧,替她?调香打篆。他派来的秋水反而不见踪影。

“现在瞌睡,晚上又该失眠了。”他朝那婢子挥挥手,那婢子却没有立即退下,而是犹豫地看向裴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