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你是干精细活的, 我只能当粗使丫头?你问问元娘,成都王府这些天, 谁给?调的香?”
“会调香了不起?啊?你会挽发么?会上妆么?知道什么衣裳配什么鞋吗?”
裴妍被?她俩吵得头疼。“你们歇会, 我自己去!”
半夏和容秋这才勉强停战, 又抢着去提水哪能让元娘一身汗湿的去外面呢?二郎知道不得打死她们……
裴妍一边沐浴一边梳理今天的事。
她到孟观后?院略休息了会, 半夏就让她换上了张大娘的盔甲。没过多久,她们便混在重甲卫里跟着公师将军堂而?皇之地?出了王府。
到北郊后?,公师藩让他们四人一组,分散找人。半夏趁机拉着裴妍及另两个护卫自北郊绕道而?西, 逃了出来。至于?队里少了他们几个, 自有事先埋伏在那的四个重甲卫补上反正重甲之士遮面覆颈,谁也认不出谁。
而?那位刚过周岁的大王子, 如今大概在哪个荒村的地?窖里酣睡呢!待他们逃得远些, 自有人提供线索, 引着成都王的亲卫去寻。听说张茂还?私下?驱逐了几个胡人流寇于?左近现成的替死鬼。
裴妍没读过兵书,故而?不知这看似顺遂的一路用了多少智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浑水摸鱼, 暗度陈仓,瞒天过海,金蝉脱壳, 祸水东引,走为上……
她只知道,张家兄弟并孟将军不愧是带兵之人,虚虚实实,将兵家的疑兵之策用到极致。
只是,她将脸陷在氤氲的水汽里,热腾腾的雾气染糊了眉眼。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些身边的人,欠缺了解与敬畏。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她没有这样的能耐,可以在四面楚歌时突围而?出。
可是张茂可以,还?有张大郎和孟将军,他们甚至不用当面,便可各自为阵,互相?配合,将一个看似漏洞百出的计策安排得天衣无?缝。
裴妍以手?覆面,心内五味杂陈。张茂、司马毗与她不是同龄人吗?当初在一处学习交游时,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有今日。
她想起?司马毗说的“你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她在乡下?逍遥又无?聊的那几年,张茂在苦研兵法,司马毗为经?济东奔西走。他们在应该成长的年岁里吃了该吃的苦,早早窥得世间法则,或得权,或得势。
独独她,被?叔父护着,阿母疼着,高高地?躺在无?忧无?虑的神坛上,自以为是地?做着快活的神仙。于?是家门一倒,她迅速跌落供桌,成为他们挣来抢去的祭品!
她秀色可餐,倒是满足了他们的英雄气,可她自己呢?犹如提线的傀儡,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裴妍一拍水面,憋屈!
可这怪谁呢?还?不是自己不争气!她想起?阿母说自己的,“除了这身皮囊还?有什么?”
她不禁有些泄气,为曾经?的虚度光阴,为当初的少不更事。就她这点浅淡的修为,活该被?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