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苍穹下?,豫州,齐王府。
齐王司马冏征兵的手令墨迹未干,便被心腹急急传了下?去秋收一过,那些仅剩的自?耕农,也不得不背井离乡,被卒役驱赶着,去他们最不愿去的军营,充当那护城河里的垫脚石,攻城头上的攀云梯。
一个平民男子,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本?就?曲折艰难。好不容易可以种地养家了,却被天家的手轻轻一掐,成了那点兵册上,无力的圆圈活得有多难,死得便有多容易!
不单单是齐王,各地同样以扩充府军的名义?征兵的诸侯不胜枚举。
没人?在意荒落的田园,废弃的农舍,以及千里无人?烟的哀寂。
司马家的诸侯,如今一只眼睛守着洛京,一只眼睛盯着演武场,就?等那辈份最高的赵王登高一呼,他们也好得了勤王的名分?,行祖宗行过的家事。至于谁能?最先攻到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便看各自?的本?事啦!
在这些诸侯眼里,惠帝这个天子便是行走的虎符。天子行营所在,就?是王师大纛。
然而,任下?面人?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坐拥这个最大宝贝的赵王却在想着怎么把他赶出去!
京城西宫。
挚虞连卜六爻,均是大凶。他俯伏诚拜:“天子别居,龙脉滞塞,紫薇星暗,国将不国。大王深思!”
赵王眉峰聚壑,唇角垂刃,阴鸷的目光扫过下?首:“许昌乃故都所在,王气所钟,何言龙脉断绝?神仙莫要诓我?!”
挚虞还要进言,一旁的孙秀眼珠一转,对赵王道:“神仙只说不让君王别居,那金庸城本?就?是先帝离宫,若使天子游幸其中,既全礼制,复怡圣心,岂非两善?”
一席话听得赵王撸须颔首。“善!”当即命巧匠加修工事,定要在年前?完工“必于岁除前?成!”
挚虞不动声色地隐于其后,收敛锋芒,袖手看着这对主?仆一唱一和,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嗤笑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蠢极!
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瑶台十二层 如何……
仲秋前的一天, 风明显转凉的时候,裴妍终于收到了来?自闻喜的家?书,与上?回不同, 竟是两份。一张字体绵软, 是母亲的;一张清丽俊秀,是阿妡的。
裴妍颤着手捧起母亲的那张。
小郭氏读书不多, 话语直白,大量篇幅关心裴妍的身?体, 叮嘱她多照顾自己?, 及至提到她跟张茂回京的事时, 才文绉绉地说了一句“从心所欲, 吾弗与闻”(随你吧!我不想听了。)似乎不想多说。至于明年六月成亲的事,也?只是无奈地表示:“张氏主之,从之可也?!”(张家?做主,听他们?的。)
裴妍知道, 她让阿母失望了。可她并不后悔裴妃姑姑与东海王就是前车之鉴, 不是同路人硬要走到一起,最终不过?是世上?多了一对怨偶而已!
至于裴妡, 对司马毗与张茂之争则嗤之以鼻, “男子之戏, 无聊耳!”反而对她前一阵纠结的“君子不器”大书特书。
原来?早在叔父在世时,裴妡就曾为此与他探讨过?。叔父说了什么?,裴妡没写,只写了她自己?的结论“古之驸马都?尉, 鲜有执权柄者乎?既男子可假女?子之势成事,女?子何不可借男子之力遂愿?”(自古驸马都?尉掌权者少?么??既然男人可以借女?人的手成事,女?人为何不可以借男人的东风成功呢?)
裴妍深以为然!
“家?书收到了么??”张茂负手进来?。
裴妍将布帛收好, 喜气洋洋地告诉他:
“母亲同意了!”
张茂其实早已知道结果?,但还是被裴妍感染,眼角跟着洋溢出一股喜悦。
“呜,看来?我得赶紧给阿耶去信,召些匠人来?,把我那院子加紧扩建起来?了!”
近日?赵王几乎召集了少?府三工官的所有大匠,不分昼夜的修缮皇城和金庸城。为了赶工期,宫中大匠不够,还招募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