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司马毗蹙眉,“据往来的舟子讲,那东海之外尽是蛮荒之地,小国林立,有许多地方?尚未开化,茹毛饮血,并非什么仙人?居所。”
裴妍点头:“她既想?出去走走,便随她去吧!兴许转一圈,她又?起念回来了!”
司马毗道:“我家与扶桑的一个酋首有生意往来,或可托其庇护。”
裴妍眉眼含笑:“那就有劳啦!”
她这?一笑,张茂只觉血气上涌,好好好,这?俩人?,一个有妇,一个有夫,居然还能这?般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当他是死的么!
他再站不住,撑着?理智与东海王夫妇告辞,径自?进了车里眼不见为净!
片刻后,裴妍终于出府。
她提裙上车,甫一撩帘,便察觉到一股凝滞的气息只见张茂端坐其中,闭目养神,面容沉冷,粗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搭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归来独卧逍遥夜,梦里相逢酩酊天 归来……
裴妍微微顿了顿, 心知他在生气。她看了眼身后,犹豫了一瞬,要不, 她走回去?
再回首, 却见张茂眉峰聚壑,似乎心绪更糟了。她心头一颤, 不敢再耽搁,只好窸窸窣窣地上了车。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 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 圆溜溜的杏眼儿?定定地观察了他一会, 轻声问?:“阿茂哥, 你醉了吗?”
张茂缓缓睁眼向?她看来?,暗夜中,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明?火灼烧,却只是淡淡道了句:“没醉。”
这不耐烦的语调, 还说没生气?
裴妍于是尝试着, 与他慢慢解释:“我来?王府,本是寻姑姑说话的。韩芷不想回赵家, 托我找人?送她出海。你知道的, 司马毗有商船, 我便想请托姑姑与他说一声。”
良久,未得到张茂应答。
裴妍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讲:“我和姑姑本来?预备在屋里用?饭,却突然听?说你也来?了。大王还让姑姑准备筵席。我们这才出来?的。”
“呵!”张茂忽而冷笑一声, “怪我,不请自来?,扰了你们一家团聚!”
裴妍一怔, 随即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也没打算见司马毗。你不来?的话,我在姑姑房里用?完饭就回来?了!”
见他没有吱声,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委屈地道:“反倒是你,怎么也不等我一会儿??一个人?就出来?了?”
“呵!”他等了她多久?她自己与司马毗有说有笑,反倒怪他没有在旁边看着?
“我一个外人?,自是不敢留在你俩旁边大煞风景!”
这话说的,酸味都上天?了!
裴妍听?他这般阴阳怪气,不由气郁,指尖掐进掌心,强压着怒意道:“你别误会呀!我既在筵席上碰到正主了,总得亲自请托他一番吧?既是求人?办事?,那总要客套两句罢?”她想了想,软下?身段,恭维道:“你是大将军,统领千军万马的大英雄,不要这么小气嘛!”
张茂眸色一沉,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裴妍吃痛低呼,却见他倾身逼近,带着酒气的灼热咻咻地喷在她的耳畔:“我小气?”
车窗帷帘忽被?夜风撩起,漏进几缕恼人?的月光。她这才发现他的眼底布满血丝,下?颚绷得紧紧的,握住她的掌心滚烫如炭火。
“你……”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突然被?按倒在锦垫上。他的膝盖牢牢压在她的裙裾间,玄色披风的袍角与桃粉罗裙纠缠得分外刺目。
“你姑姑防我跟防狼似的,”他那布满厚茧的拇指重重地碾过她殷红的唇瓣,声音喑哑得可怕,“有时我真想,不如坐实了这罪名。”说罢狠狠咬上那抹令他觊觎了一晚的嫣红。
“哎?”裴妍挣扎间华胜坠地,清脆的声响惊得拉车的老牛打了个响鼻。
听?雨慌忙控住缰绳,却听?车内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娇嗔:“疼!你属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