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以往在钜鹿郡公府都是陪侍末座, 如今随着他的官职水涨船高, 座次也挪到了驸马裴该之下。不过他依然恭谦地?趋步为?上首小郭氏执壶添酒,不敢有丝毫悖逆。
他本不是话多的人, 今日却为?了讨小郭氏欢心,极尽谄媚之能事。这样一番谦卑的姿态, 小郭氏见了也不禁动容。
他的父亲张轨早已是封疆大吏, 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没见成都王与河间王都争相?拉拢?他完全无需这番作践自己, 来侍奉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孀妇。
“当年若非夫人收容,张家?怕早已倾覆,何来如今权势?夫人还?以阿妍托我,茂只恨不能衔环以报, 何来作践一说?”
小郭氏点头, 这话说得人心里熨帖,又观他容色真挚, 显然是肺腑之言, 想来他并不知晓她曾来信撮合阿妍与司马毗一事, 脸上瞬时舒缓不少。
余下一月,张茂乖觉地?不再来寻裴妍,即便偶尔来郡公府,也只与裴该在书房议事, 或去寻裴憬闲聊。
一来他实在太?忙,虽说衙署里给他放了长假,但婚期将近, 张家?无主母主事,虽有长姊张瑗归宁帮衬,可?许多琐事仍需由他亲自监工。二来,小郭氏回来了,他再混账,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好在这段时日朝局还?算平稳成都王与河间王都在争相?招揽人心,有不服这两?个诸侯的官僚士众,则暗戳戳地?秉着气等齐王回京。于是乱了几个月的京城难得平静起来。
闲下来的裴妍却有几分?难捱,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如今小郭氏回了府,且身体也康健起来,管家?的事自是揽了去。张茂为?避嫌,等闲不来寻她。裴妍一下子?内外均不用操心起来,除了每日去看看半夏带女婢习武,竟无旁的事可?做。
直到婚前几日,裴娴突然来寻她,二话不说,甩给她一堆帛书。她略翻了翻,竟是七八本花样不同的避火图!
原来小郭氏孀居多年,自问没多少夫妻经验可?以传授,又怕女儿婚后不谐,便请裴娴来帮忙指点。
裴娴素来是个脸皮厚的,也不管裴妍未嫁之身,上来便把自己得用的东西都带了来。
裴妍红着脸,抖抖索索地?翻开一页,只一眼?,就着火似的,把册子?丢出去老远。
“这……如何使得……”
裴娴见她羞得耳根通红,不由掩唇轻笑?,拾起那本避火图拍了拍,又塞回她手中:“傻妹妹,这有什么使不得的?男女之间,不就这么回事儿么!”
裴妍攥着那册子?,指尖微微发?颤,垂眸不敢再看。画中男女纠缠的姿势太?过香艳露骨,她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自觉的,她的脑海又回荡起儿时在东郊的记忆来。那些盗匪看来很是享受。可?是女人们呢?她想起那些被糟践的婢子?痛苦挣扎的哀吟,声声泣血,分?明?痛苦得很,思及此,她自己先就怕起来!
“阿娴,”她声音细若蚊蚋,“这事,非做不可?么?我和?阿茂哥一起躺着聊聊天,不好么?”
这回换裴娴瞪大了眼?,盖着被子?聊天?亏她想得出来!她扶额,我的天,那还?成什么亲?聊天能聊出子?嗣来?
她多少了解一些东郊那事的,想着当年裴妍小小年纪,许是看到了不该看的,骇破了胆。
只好耐着性子?与她讲“阴阳相?谐,夫妻敦伦,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你不必怕它。而且这种事,起初难捱些,待到后面……”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自有妙趣!”
她朝那册子?上的花样努努嘴:“没事多翻翻,男人受用,你自己也舒服,嗯?”
妙趣?受用?舒服?
裴妍捂着噗通乱跳的心口,硬着头皮往后翻了几页,待看到一个女子?几乎对折承欢时,不禁一阵腰疼。
“这么难?我怎么学得会!阿茂他……会不会嫌我笨……”
裴娴“噗嗤”一笑?,捏了捏她滚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