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1 / 2)

星月普照,悲欢难同。

东海王府。

一个暗卫送上密信,司马毗阅罢,将信纸烧于盆盂中。火舌舔过?之处,明明灭灭的光亮印得他眸光闪烁。

张茂大概想不?到,齐王回师的第一件事,便是伙同成都王,杀了孟观,夺宿卫军!

独倚危楼往事尽,干戈倒转几曾休 独倚……

天边泛起鱼肚白, 将亮未亮的夜色好似刚刚蜕皮的蟹壳。

裴妍模模糊糊间摸到身?边犹带体温的空床,朦朦胧胧地醒转过来。

室内仍残留着鸡舌香的馥郁甜味儿?。脑中闪现过几幕昨夜的春宵残梦,她脸上一热, 抬起手臂, 发现其上布满深浅的红痕,有旧的, 亦有新?的,却没什么痛感, 只是?看着让人脸红心跳。

裴妍撑着手臂坐起身?子, 青丝如瀑般倾泻在同样?布满红痕的背上。她试探着动动腿脚, 身?体并没有从前的不适, 相反,浑身?透着餍足的舒适慵懒。

床上被?褥干燥暄软,可?她分明记得昨夜床榻一片狼藉。不消说,定是?张茂趁她睡着, 喊婢子重?新?收拾过了。

想起昨夜, 她身?上就隐隐发烫。张茂起初还收着劲儿?,到后来不知不觉又?发起狠来。她却因药力之故, 未有大的痛感。

那药着实有神效!裴妍莞尔, 感到惊奇。

忽而, 她听得门外?隐隐有动静,似有语声,遂披衣而起。

中庭,张茂身?披外?袍, 借着檐下风灯,拧眉看着拾叔传来的宛城急报。

廊下院里,还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小校, 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拾叔见素来清冷自持的二郎君,一目十行阅过密信后,忽而目眦欲裂,银牙暗咬,手里的绢纸被?他揉碎成一团。

“好个以仁惠著称的齐王,好个劳谦下士的成都王!为一己私利,竟叫良将屈死!”

“孟将军见齐王大军,特意出门跪迎。不想,齐王污其为赵王余孽,竟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当场斩了将军祭旗。宿卫军的兄弟们多有不忿,奈何主帅已死,只得束手听命。”来回信的是?自宛城逃出的暗桩,对孟观的枉死亦深感痛惜。

忽然狂风大作,屋檐下的占风铎叮咚作响,像极了故人的声声冤诉。

张茂立在廊下,只觉那铃声如刀,声声剜在心口。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绢帛碎屑自指缝簌簌而落。

他家与孟观素来交好,亦深慕其品性。孟将军素来不齿内斗。此番赵王作乱,他领兵驻守宛城,保一地安宁,并未倒向任何一方。不想这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将军临终可?有话留下?”

暗桩抹了把脸,喉头?滚动:“齐王亲兵围上来时,将军突然大笑三声,决然说……”话音戛然而止,檐下玉罄恰在此刻撞出刺耳锐响。

“说什么?”

“说‘司马氏徇利昧忠,戮善贾祸,亡无日矣!’”暗桩噗通一声跪下,这话大逆不道。他只得以头?抢地,不敢直视上首。

张茂面上却无风无浪,抬袖挥退诸人。

“亡无日”么?

空中明月高悬。他抬首,想起前不久阿妍与他说起过的梦境来。梦里裴郡公指着大位摇头?,想来也是?此意吧?

张茂负手立于庭中,夜风卷起他未束的墨发,如旌旗猎猎。檐角铁马铮鸣声中,他忽听得身?后槅门轻响。

裴妍披着松垮的薄衫倚在门边,襟前还残留着昨夜欢好时留下的红痕。

“阿妍,”张茂煞意一敛,回身?扶住她,低头?望着她犹带春情的眸子,温声道,“怎么出来了?吵到你了?身?上……还好么?”

裴妍脸上一红,摇头?,“我无事。”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被?撕裂的绢帛上,忧心道:“刚好听到一些,可?是?宛城出事了?”

张茂沉默片刻,低声道:“孟将军……为齐王与成都王所害……夷三族。”